雖然返回了癌陀螺,藏馬從來都沒有停止對這場戰爭的關注,每天都有詳細的報告送上來,他對戰場的了解甚至比幽助還要詳細。又是日耀的部隊攻下了一座城池,幽助真的不是他的對手嗎?藏馬緩緩把戰報捏成一團,走到窗邊向北方眺望,也許那個率真的男孩子,並不適合這樣紛亂的世界。
一貫鎮靜從容的藏馬有一絲煩亂,他的手上的力量不僅僅是死死若丸六個人,在和日耀戰鬥的時候他收服的妖怪,經過這半年的秘密訓練,已經足夠組成一支強大的戰鬥軍團。但是他沒有告訴幽助,也沒有告訴黃泉,甚至連小閻王也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張王牌,一旦幽助敗了,他還要靠這支隊伍把黃泉擋在通往靈界的路上,所以現在是決不能暴露實力的。
可是,他能眼睜睜看著幽助失敗麼?
忽然窗邊的一盆小草婆娑搖動起來,藏馬神色微微一動,走過去將耳朵湊上去,這是傳音草,一個根莖上會生出雌雄兩株來,把它們分開後不管隔得多遠,雌株和雄株之間都可以傳遞聲音。他在離開雷禪國的時候,曾經把一株給了北神。
北神說,卓岩派人送來了戰書,約定三日後的正午時分,在城外的長蠱山頂和幽助一決死戰。如若他僥幸贏了,幽助便要向日耀稱臣;如若他敗了,日耀的人馬立刻撤退,此後再不踏足雷禪國一步。幽助已經同意應戰。
最後,北神問,他是否應該阻攔?
藏馬怔怔出神了好久,直到北神等的有些不耐煩,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對著傳音草說了一句:“什麼也不要對幽助講,我會在三日內趕過去。”說完後他輕輕掐斷了傳音草的葉子,這草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當天晚上,黃泉忽然接到密報:軍師總長藏馬離城了。他霍得站起身,將桌上的茶杯帶落在地,摔得粉碎。龜長老嚇了一跳,問:“陛下,是否要派人追擊?”黃泉哼了一聲道:“追擊?即使追上了,誰又攔得住他?”龜長老不甘心地說:“藏馬此去一定是為了幫助幽助,隻怕會給日耀造成很大障礙。”
黃泉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即使他不肯再為我工作,也決不能便宜了幽助那小子。所以,我親自去。”
龜長老打了個哆嗦,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有什麼事能讓黃泉親自出麵了,現在他居然以國王之尊追擊藏馬,看來,藏馬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藏馬在魔界漆黑的夜晚裏提氣直奔,幽助答應決鬥,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他也就沒有必要再猶豫什麼。放手一搏,是幽助喜歡的方式,看來也是最解決問題的方式。
臨行之前,他已經做了種種安排,他和凍矢詳談過,他把那隻隊伍交給了凍矢,告訴他,如果自己沒有回來,就讓他帶著鈴駒等人,帶著那支隊伍投奔幽助。
幽助,你是不能敗的。
忽然,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藏馬一驚,身體如箭矢一樣斜飛出去,一道細細的血跡從他的嘴角留下,這樣快的速度,這樣強的力量,他立刻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他的心微微一沉。
黃泉背著手,神情悠然地對著藏馬,嘴角卻有一絲冷意,淡淡問:“你好像很著急?”
藏馬穩定了一下氣息,澀然道:“黃泉……”
黃泉冷笑:“這還在我的國土上,你好像應該稱呼我——陛下?”
藏馬的眼神恢複了冷靜,他沒有叫,也沒有再說話,風微微揚起他的長發。
良久,藏馬道:“我要去幽助那裏。”
黃泉點點頭:“我知道,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去。”
藏馬道:“你說過會讓我用自己的方式做事。”
“可這件事是不同的,”黃泉道,“因為我不想讓你死,更加不想——親手殺了你。”
藏馬的瞳孔猛然收縮,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已表明了一切,連風都不吹了。黃泉和藏馬相隔有五步遠,兩人都是紋絲不動。
一觸即發的時候,藏馬忽然微微一笑,呼吸又恢複了平穩,讓黃泉都有些詫異。他淡然道:“你不會殺我的。”
黃泉哼道:“你這麼有把握?”
藏馬凝視著他:“如果是在五百年前,你早就向我動手了,但是現在你不僅僅是黃泉,更是國王,你會想更多的事情。比如——殺了我之後,你是否還有足夠的實力和軀抗衡?”
黃泉的眉峰一挑,冷冷問:“你什麼意思?”
藏馬倦澀地搖搖頭:“你的眼睛是我派人弄瞎的,你雖然說過不恨我,但還是不能原諒吧?不過是為了你統一魔界的大業,暫且放下了跟我的私人恩怨。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黃泉真的是變了……”
藏馬的眼神有一絲迷離,但隨即又恢複了冷定:“我說過,副將掌握著組織的關鍵。如果你殺了我,鈴木他們不會再為你效命——當然,你也可以殺了他們,但那個時候,你的國家就失去了可以與飛影、時雨等人相匹配的力量,在與軀的戰鬥裏,你必敗無疑!”
藏馬的語氣比夜晚的冷風還要犀利,黃泉刹那間愣住,喉頭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一字一頓道:“所以,你殺了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