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德雖在瀕死之際,但望向習霸月的眼色卻堅定而有力,渾沒有半點後悔之意,即使聲音微弱,卻仍一字一語的說道:“你的……孩兒可不……像你……他們兄弟情深……甘於舍己之命……”
習霸月麵色倏地一變,凜然說道:“我何處不顧兄弟之情?你喪盡天良,勾結妖邪,殘殺親爹,長兄,便是份所當為?”
習德嘴角一揚,露出冷笑之色,說道:“論絕情,我……可追不上你……跟老頭子,當日把三弟轟出府門至令他無處容身,迫得身入異教及後他重傷咳咳!!!”說到這裏,卻不住的咳嗽,再也說不下去,習霸月不忍,勉力提指聚勁,在其胸前要穴疾點數記,這暫緩傷痛,止血之法果真有效,隻聽得習德續道:“三弟重傷回來,不久斃命你們為怕惹事竟不為他鋪設靈堂,隻以油布包裹,埋掉便算,這些年來,可有憑吊過他?你跟我說親情?”他的聲音雖越說越弱,麵泛紅潮,但一股深刻怨毒之意,卻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習霸月聽著,心中一驚,倒退半步,差點軟倒,抬頭仰天,卻虎目含淚,謂然歎道:“錯了!一切也錯了!錯之極矣!”
習德一喜,冷笑道:“想不到……威震八方……也會認錯……嘿……”
習霸月猛地回過頭來,雙目直瞧習德,眼神之中,卻沒有絲毫閃縮後悔之意,凜然說道:“二弟!是你錯了!我們三兄弟中,我的資質及不上你跟三弟,但三弟為人過份輕浮,誌向又不在於此,因此爹便生出把生意全交給你的念頭,曾跟我私下商量,我當然沒有異議,但恰巧那時三弟卻正在宣揚什麼正道異教,天下一家的思想,那時你尚未成名,又跟三弟感情甚為要好,怕你受他影響,因此便試著把他趕出家門,希望他會放棄這種荒謬的想法,那知他竟加入了青龍會,及後弄得重傷回來家中死去,你道我跟爹毫不傷心?但為怕傳了出去,影響到你正在辛苦建立的武林威望,因此我跟爹狠心之下,亦隻好把三弟草草埋掉,豈知你在那件事後再不振作,爹才把生意交托於我,你道我們真的妄顧親情?一切也是為二弟你呀!”
在場眾人,聽著這當中的曲折原委,都是做不得聲,但習德怨念甚深,這些年來一直把習檢之死的責任,全歸究於親父親兄,一時之間又如何能信,正欲反唇相譏,卻看見一直在侃侃而談的習霸月,兩行眼淚,竟已不自覺地從麵頰流下,麵色之上,便隻有傷心悲痛之意,卻沒有任何責怪之情,猛地想起,當日三弟倒在家中庭園之時,習霸月亦是露出了這個表情……
而習霸月看著習德的麵色,從桀驁不馴,緩緩的轉化為略帶迷惘,接著眼神複變堅定,回望著他,但雙目之中,那一股深藏的怨恨之意,卻彷佛已淡化不少……
習德忽地感到精神一振,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中非,中凡……”習中非與習中凡忙走到他的身邊,隻聽得習德說道:“你們的功夫,要在江湖之上走動,還差得很,為叔去後,記得了勤力用功,方不墮“五龍鎮天拳”的威名……”二人點了點頭,習中非的淚水更是奪眶而出,習德頓了一頓,續道:“……但要緊記……緊記著今天……你們能為兄弟……付出性命的感覺……一……日是兄弟……便一世也是……”
習德隻感一口氣喘不過來,那一句說話卻還沒有說完,眼中的景像漸變模糊……
“是兄弟!”習德隻感手上一緊,自己軟垂無力的手被緊緊握著,努力著睜開眼來,卻見滿臉淚水的大哥習霸月,正拿著自己的手,替自己說完那一句未能完成的說話……遂微微一笑,再不說話……
習霸月伸手一抹,把習德的眼簾合上,習中非與習中凡伏在他的屍身上痛哭,伴隨著一股淒冷清風,更顯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