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隻盼望著趕緊趕這兩人離開,哪裏還留言沈奕塵的話,隻輕輕“嗯”了聲。
但這話聽在佟華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丁辰和沈奕塵進展飛速,而他隻是個多餘的人,他無聲歎了口氣。
丁辰盯著電腦屏幕一直在發呆,工作效率極差。
實在沒精神再繼續下去,丁辰收拾好東西,鎖門背上包走人。
丁辰剛走到停車場,旁邊有人按響喇叭,她沒有理會,直到聽到熟悉的嗓音,她才轉過頭。
“丁辰。”沈奕塵笑一笑,目光凝在她臉上。
丁辰訝異,“你怎麼還在?”
沈奕塵怡然含笑,“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但我懂得堅持。”
這是話裏有話呢,丁辰不禁莞爾。
“我送你回去。”
丁辰搖搖頭,“我的車不開回去,明天沒法上班。”
“明天是周末。”沈奕塵嘴角挑起一個笑,“我們可以瞧了蘇奶奶再送你來取車。”
丁辰遲疑了一下。
“當然,如果你答應每天讓我接送你上下班,我就更求之不得了。”
丁辰臉上微窘。
沈奕塵輕易看出她的窘態,靜默片刻,“隻是一句玩笑話,別介意。”
丁辰心中微微一動,他總是善解人意,時常考慮她的感受,他的笑容和舉止也總是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和他在一起,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第一次,丁辰心頭因他而泛起了點點漣漪。
所謂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然今天的這位客人,丁辰卻不得不接待。
裴母打量著這間不大但打掃的極幹淨的居所,慢條斯理地道:“還不錯。”
一聲“媽”已在嘴邊,丁辰又咽了回去,“您坐,我給您倒茶。”
“辰辰。”裴母扯住她,“別忙了,我們聊幾句。”
丁辰依言坐在她身邊,咬咬唇,有點不知所措。
“辰辰,你和子墨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他對不起你,他爸爸被他氣得高血壓又犯了。”
“爸爸他……他……沒事吧。”
“他沒事了,”裴母略略停了會,“我還是開門見山吧,辰辰,我和你爸爸還是希望你和子墨能在一起。”
丁辰神色一滯。
“子墨心裏還是很在乎你的,你再給他一次機會。”裴母抬頭瞅了她一眼,微微歎息。
丁辰深吸口氣,索性實話實話,“於箏有了裴子墨的孩子。”
裴母張大嘴,神情似不可思議。
丁辰自嘲般一笑,“所以,這不是我給不給他機會的問題。”
裴母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驚到茫然再到鎮定,她猛地握住丁辰的手,“辰辰,你放心,我寧可不要這個兒子也要給你一個交代。就算不要孫子,我也永遠承認你是我唯一的兒媳。”說罷,她便告辭離開。
丁辰怔了怔,眼底湧上一點熱流。即便她和裴子墨再無可能,也不免為之動容。
下班後,沈皓約了裴子墨去喝酒,這一回換成他滿腹心事急欲找個人訴說。
裴子墨瞥他,“你怎麼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沈皓沒說話,先灌了杯酒。
“不說我可走了。”裴子墨淡笑,難得瞧見沈皓六神無主的樣子。
“我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不知怎麼走出來了。”沈皓輕聲道。
裴子墨皺皺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沈皓的一番訴說下,裴子墨才了解了詳情。
公司給沈皓新招了名助理,巧得很,在不久前曾經得罪過他。按理說,沈皓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但麵對她時,總是控製不住地想要捉弄和調侃她。更為糟糕的是,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對她萌生好感,卻不知如何去扭轉之前給她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還沒聽他講完,裴子墨就忍不住笑出聲。
沈皓扭捏道:“笑什麼?”
“見你吃癟,我突然心情大好。”裴子墨神情一掃之前的陰霾。朋友是幹什麼用的,就是自個有什麼傷心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那種。
沈皓懶得理他,自顧自又喝起了酒。
裴子墨陪他幹了一杯,笑眯眯地:“遇到難題,你來問我這個愛情專家是問對人了。”
沈皓頓時來了精神,催促道:“快說,快說。”
“依我看呢,你得管好你那張嘴。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愛人捧在掌心裏,誰會願意被嘲弄和奚落?”裴子墨扯出一個微笑,“你說呢?”
“你說的對。”沈皓一臉晦氣,“我就是有時克製不住。”
“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幾招追女人的法子?”裴子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算了吧你,你也就耍嘴皮子的本領,先管你自己。”沈皓努努嘴,“你和丁辰真的無法挽回了?”
裴子墨不覺黯然,他說起別人來一套接著一套,臨到自個頭上卻是一團糟。
“那你和於箏呢,就這麼拖下去?”沈皓追問。
裴子墨啞然,於箏好幾次催著結婚,他一直沒有給予正麵回答。明知和丁辰再無交集,他還是不甘心。從前一腳踏兩隻船是他不對,如今推脫敷衍也是他的錯,有的時候,他也很鄙視自己的為人,簡直一無是處。
“不是我說你,”沈皓頓了頓,“裴子墨,你已經對不起丁辰了,就不能再負於箏。你應該多為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著想。”
“我明白,我都明白。”裴子墨一時之間隻覺心中悲涼無限,“可是沈皓你知道麼,我若是答應和於箏結婚,我同丁辰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那怨誰?”沈皓問得一針見血。
“怨我。”裴子墨眸中不見清亮,隻餘痛楚。
“既然已做下錯事,唯有盡力彌補。”沈皓眼中坦然平和,“你隻能對一個女人盡心盡力,如今丁辰的事已和你無關,你好好對待於箏吧。”
裴子墨歎出一口長氣,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了下。良久,他慘然一笑,“不是來給你排憂解難的麼,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了。”
“我的隻是小事,我有把握能夠解決,”沈皓意味深長地道:“倒是你的事,棘手得很。”
這些日子以來,丁辰的身影無數次在裴子墨腦海中出現,時而是她嬌俏的表情,時而是她工作時的專注,時而嗔怒時而嫵媚,但唯獨沒有兩人在一起時的場景。
兩年婚姻,能夠留下的美好記憶似乎少之又少。他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愛是什麼?是刻骨銘心亦或是轟轟烈烈的過往?還是平淡的柴米油鹽?潛移默化中,他對丁辰的牽掛越來越多。那些花前月下風花雪月,逐漸被遺忘,取而代之的是每天簡單的生活,上班——回家,吃上丁辰親手做的飯菜,翻翻她寫的小說,一起看她喜歡的電視劇,偶爾討論下明天的夥食以及去爸媽家要準備的禮物。
從前他不知道,其實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也不願被打破。他舉棋不定遲遲下不了決心,倚仗的不過是丁辰對他的深情。然而,是他親手葬送了這段感情,他的世界也隨之轟然坍塌了。愛上丁辰那樣美好的女子是件很容易的事,是他執迷不悟,悔之晚矣。
沈皓拍拍他的肩,“不要一錯再錯。”
裴子墨點點頭,隻得默默咽下苦澀。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他不耐煩道:“喂。”
“子墨,你在哪裏?”是於箏嬌嗲的聲音。
裴子墨煩躁道:“我在和沈皓喝酒。”
“在哪個酒吧,我也要去。”於箏撒嬌。
“你來做什麼,在家好好待著。”
於箏胡攪蠻纏道:“我不管,我就要去。”
“你別胡鬧。”裴子墨心情越發焦躁。
沈皓在一旁勸道:“你讓著她點,聽說孕婦不能受氣的。”
裴子墨沉默片刻,報了地址,“路上小心。”
於箏得意地收了線。
她稍稍打扮了下,因為懷了孩子,她不能用化妝品,總覺得臉色不好,還起了斑。此時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換了幾身衣服都無法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若不是要靠孩子來拴住裴子墨的心,愛護美貌勝過一切的她,早去動手術把孩子拿掉了。
她招了輛出租車,半小時後趕到酒吧。
一眼就看到裴子墨和沈浩坐在牆角,她性格熱情開放,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不過現在身材走樣,再無招蜂引蝶的資本,也隻能低調行事。
她嬌笑道:“子墨。”
裴子墨頷首,“你不準喝酒。”
於箏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哦。”
“醫生不是讓你多臥床休息麼,你跑這裏來做什麼?”裴子墨還算心平氣和地道。
於箏臉孔染上嬌羞紅暈,笑道,“隻要你肯陪著我,我哪都不去。”
裴子墨尷尬地轉開臉。
沈皓冷眼打量於箏,和想象中差不多。豔麗、妖嬈,舉手投足風情萬種,渾身充滿活力,和丁辰是全然不同的類型。
於箏要了杯果汁慢慢喝著,探究的視線在沈皓和裴子墨身上來回滾動。
有一人端著酒杯遠遠走來,笑眯眯地同沈皓打招呼,“嗨,好久沒見了。”
沈皓懶洋洋地回應:“是啊。”
於箏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那人見自己並不太受歡迎,隨便聊了幾句便告辭。臨走時,眼角掃到於箏,他略帶深意的笑了笑。
裴子墨隨口問道:“他是誰啊?”
“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沈皓興致不高,他的這位表哥為人不太正派,常常做些偷雞摸狗令人不齒之事,前段時間還聽說他傍了個富婆專吃軟飯,他們間向來沒什麼共同語言。
於箏聞言,麵色更加難看。她扯住裴子墨的衣袖,“子墨,我有點不舒服,你送我回家吧。”
裴子墨雖不願意,也沒辦法。
他倆離開後,沈皓的表哥又蹭到他身邊,裝作不經意地打聽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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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有點坐立難安。
裴子墨幾次問她身體覺得怎麼樣,需不需要去醫院,她都心不在焉。
也是第一次裴子墨把她送回家後,她沒有想盡方法留下他。
她把自己拋入柔軟的沙發中,陷入混亂的回憶。
五個月前的一天,她試圖勾引裴子墨未果而心情不好,一個人跑去喝悶酒。她這樣出挑的單身女性出現在酒吧裏,勢必引來不少男性的搭訕,並且請她喝酒,她通通來者不拒。後來喝得稀裏糊塗,她被人帶進了賓館。那個時候她尚存幾分理智,但為了報複裴子墨的不解風情,她沒有抗拒。
早上醒來後,躺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便是沈皓的遠房親戚。她趁著那人還在睡夢中,丟下幾百元後匆匆離開。
但沒過多久,於箏就發現有了身孕。
她不確定那人是否有認出她,無論如何,這都是危險的。
如果僅僅是一夜情也就罷了,可她現在企圖用孩子來捆綁住裴子墨,如果事情敗露,裴子墨是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她煩躁地抓著頭發,心中閃過數種念頭,可惜沒有一個能夠解此燃眉之急。
就在於箏焦頭爛額之際,沈皓從他表哥周舫奇怪的言語中,產生了一些疑惑。當他詳細詢問時,周舫卻顧左右而言其他,敷衍了事。
沈皓不傻,一點點蛛絲馬跡也足以令他猜到於箏和周舫間必定有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在沒有得到真憑實據前,他暫時不能告訴裴子墨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