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左躲右閃,還是被他吻個正著,冰涼的唇印在嘴角,這個吻霸道固執,帶著甜美和誘惑。她不由地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裴子墨的情形以及婚後的點點滴滴,可惜從前甜蜜和幸福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她回過神,狠下心用力咬了他一口,隨後用手背重重擦嘴。
裴子墨不可置信地捂著嘴唇,“你咬我。”
“你再胡來,何止咬你那麼簡單。”丁辰淡漠道。
“抱歉,是我的錯。”不知過了多久,裴子墨開了口,神情麻木,聲音空洞。
無論是為今天還是以前抱歉,丁辰都不會鬆動,不會心軟。人總得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不是你說句對不起,我就得說沒關係。
“人你看過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她吐出冰冷的字眼,望著裴子墨頹然的模樣,她心中隱約有一縷快意,隨之更多升起的是莫名的惆悵。
裴子墨垂頭喪氣,萎靡道:“那我走了。”
“不送。”
丁辰靜靜凝視他蕭瑟的背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上是可以挽回的,例如體重,例如未泯的良知,例如努力後的成績。但也有許多是不可挽回的,例如感情,例如歲月,例如流水,例如曾經深深的感情。
破鏡重圓的故事,到底隻是個傳說。
丁辰同沈奕塵的接觸卻因為一件小事意外頻繁起來。
起因在於丁辰剛出生那會,丁母沒有奶,喝牛奶又過敏,於是托人找來一個農村女子,她剛生下兒子沒多久,身體健康,奶水喂養兩個孩子綽綽有餘,經人介紹便做了丁辰的乳母,也好賺點錢貼補家用。
丁辰長大成人後依舊同乳母一家關係密切,三年前,他們家卻橫遭不測,一家人在旅遊途中發生嚴重車禍,隻有乳母年邁的母親僥幸生還,白發人送黑發人痛不欲生。丁辰將她當做自己親生的祖母對待,不僅負擔她的生活,平時工作繁忙,也還抽空去探望她。
周末她去看望蘇奶奶時,竟在她家中碰上了沈奕塵。
她詫異道:“你怎麼會在這裏?”他為了追她,費勁心思,也著實夠神通廣大。
沈奕塵倒笑了,“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裏?”
經他說明,丁辰才了解原來蘇奶奶是沈奕塵的病人,知道她孤苦一人,便定期上門為她檢查身體,並時常送些生活用品來。
丁辰不禁為剛才的念頭臉紅了下。
蘇奶奶好奇地盯著他倆猛瞧,別有深意的一笑。
後來丁辰和沈奕塵又結伴去了好幾回,給老人家帶去了不少的歡聲笑語。
這一天,兩人又相約同去。
沈奕塵放下手中的東西,望著蘇奶奶道:“好像比上次來清減了些。”
蘇奶奶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你們給我送結婚請柬來了?好啊,好得很,我一定早點到。”
沈奕塵一愣之下,俊臉漲得通紅。
丁辰趕緊解釋,“奶奶,您聽岔了,是說您清減了。”
蘇奶奶一擺手,“知道了,你和他的結婚請柬嘛,我人老,可還不至於老糊塗。”
丁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轉移話題,“我把雞蛋放冰箱去。”
“喜蛋?這麼快?”蘇奶奶笑嘻嘻的,“不過現在流行先有孩子再結婚,我也是跟得上時代潮流的人,不會大驚小怪的。”
這都哪跟哪。
沈奕塵一張臉堪比煮熟的蝦子,丁辰尷尬地別開視線。
“我們家辰辰不太會做家務,小沈你以後得多擔待些。”蘇奶奶才不管兩人的別扭勁,她覺得沈醫生心腸好,外形和丁辰也極為相配,當然得使勁撮合。
沈奕塵神情局促,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蘇奶奶可不樂意了,“怎麼?在我麵前都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死相,回家後還了得!辰辰,咱不嫁了。”
丁辰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沈奕塵隻得道:“是是,蘇奶奶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奶奶還是不高興,“你應該跟著辰辰叫我奶奶才是。”
沈奕塵點頭如搗蒜,“是是,奶奶說的是。”
蘇奶奶這才滿意地笑道:“這還差不多。”她轉頭又對丁辰說:“小沈雖然脾氣好,你也不能欺負他。”
丁辰張張嘴,有點招架不住了。
蘇奶奶還把她拉到一邊耳提麵命了一番,令她哭笑不得。
從蘇奶奶家出來,沈奕塵有些納悶地問:“以前沒聽說她有耳背的毛病啊。”
蘇奶奶的用意很明顯,丁辰心知肚明,而沈奕塵看來懵懂不解,可見他有多老實。丁辰略笑笑,現在這樣的男子真的很少見了。
“剛才……”沈奕塵遲疑了會,“蘇奶奶和你單獨說了什麼?”
丁辰唇角輕揚起一個弧度。剛才孫奶奶鄭重其事地對她講沈奕塵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男人,錯過他會是她的損失。可這話叫丁辰如何說的出口,她隨便尋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不經意間瞥到沈奕塵注視她的目光,熾熱難當的令她不敢迎視。丁辰心神有點恍惚,這樣灼灼燙人的眸子,她也曾在裴子墨眼中看到過。
隻可惜……
她在心底長歎出一聲。
桃花運這種東西,要麼不來,要麼是一波一波接著來。
丁辰沒想到在她離婚之後,突然成了香餑餑。
先是沈奕塵對她展開熱烈追求,今天她又接到了佟華的電話。
若不是他再度出現,丁辰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他在電話裏要了丁辰的MSN,加上以後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後斷斷續續道:“丁……丁辰。”
丁辰眯眼笑了下,“你怎麼突然變結巴了?”
她這麼一說,佟華就更結巴了,“我……我……”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丁辰一邊回著信息,一邊拿起電話準備撥給客戶。
“丁辰,你晚上有空麼?我想請你吃飯看電影。”佟華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等待丁辰的回複,就跟接受審判似的,手和腳都在發抖。丁辰離婚的事,曾經輕描淡寫地同李莉說起過,後來傳到了他耳中。一開始他是為丁辰打抱不平的,平靜過後卻暗自竊喜。一顆心蠢蠢欲動,如果這樣的機會還不行動,將來定是後悔莫及。他已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過第二回。
丁辰看到這句話,提著話筒,愣在當場。良久,才反應過來。她猶豫不決地打下一行字,刪去,再打下幾個字,又刪去。
佟華在另一頭看著丁辰正在輸入,但始終沒有文字顯示,急得滿頭大汗,著實是一種煎熬。
丁辰也是左右為難,她既不想讓佟華產生錯覺從而抱有美好的幻想,也不願傷害他。她咬咬唇,“我晚上有事。”
“什麼事?”佟華不依不饒。
“加班。”丁辰隨口一說。
“那下次再約你。”佟華看似放棄,其實心中早早拿定了主意。
丁辰自然不知他的心思,鬆了口氣。
加班本來隻是一個借口,結果事情太多,丁辰一整個下午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她原本答應了沈奕塵晚上一起吃飯,也隻能臨時推掉。
她接受沈奕塵而拒絕佟華,倒不是因為她對沈奕塵另眼相看,而是他每次都能說出令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例如:丁辰還欠他一頓飯,或者今天是個好日子,上一回是他的生日,這次是慶祝蘇奶奶養的貓一窩產下四隻小貓咪。
丁辰無語至極的同時也逐漸感受到一絲被人重視的欣喜。
沈奕塵停好車,在地下二層上電梯時,一名年輕人小跑著趕來。沈奕塵眼疾手快地摁下開門按鈕,年輕人氣喘籲籲地道一聲“謝謝。”
沈奕塵微笑,注意到他手中拎著一堆打包盒,同他何其的相似。那人看過來,也報以會心一笑。
兩人都在六樓下電梯,又對望一眼。
同時向右拐,往最裏麵走去。
沈奕塵心底琢磨:不會這麼巧吧。
等到年輕人伸手推門,沈奕塵基本已經能認定他們的目標是相同的。
丁辰用右手指腹揉了揉太陽穴,去茶水間衝咖啡。
剛走出辦公室,迎麵撞上兩人。
佟華搶先道:“丁辰,你還沒吃晚飯吧,這個給你。”他殷勤地遞上手中的紙袋。
丁辰淡淡道:“你怎麼沒事先打個電話?”
“我想給你個驚喜。”佟華呐呐道。
驚嚇倒是有了,喜卻從何而來。丁辰望著站在佟華身後若有所思的沈奕塵,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
沈奕塵淡然而笑,“我也給你買了點吃的。”
佟華轉過身,細細打量沈奕塵,不覺一陣沮喪。圍繞在丁辰身邊的男子,總是那麼出色,相較而言,他是多麼的不起眼,看來這次又沒希望了。
兩名追求者同時出現在這裏,讓丁辰著實有些尷尬。她唇微啟,“你們先坐一會。”
佟華本已想打退堂鼓,但對丁辰多年的感情促使他再接再厲,決不放棄。他一屁股坐下,悄悄抹了把汗。
沈奕塵把東西拿進丁辰的辦公室,在桌上鋪了一張報紙,一樣一樣擺開,“趁熱吃吧。”
丁辰點點頭,可每一口吃在嘴裏,都像是在嚼蠟。
佟華失了先著,再跟進去顯得沒有風度,他搓著手,坐立難安。他懊惱極了,怎麼就讓情敵先下手為強了呢。
沈奕塵坐在丁辰對麵,見她嗆了一下,體貼地遞上紙巾。
丁辰自上初中開始就追求者不斷,也曾有過男生為她打破了頭。那時年紀尚小,還為此沾沾自喜過,年長以後反而對這類事應付不來了。她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唯有在麵對裴子墨時,因為放不下,才屢次原諒他。她不願意搞曖昧那一套,看來是時候跟他們說清楚了。
她斟酌著用詞。
“不要對我這麼好,你得不到任何的回報。”不行,那樣太直白,也太傷人。
“你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身上。”好像也不行,萬一他們說那是心甘情願,自己豈不是在往套裏鑽。
丁辰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沈奕塵打斷,“你不用再往下說了,”他苦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頓了頓,“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像是能預知丁辰的打算,他又續道:“不止我,我想外麵那位也是。”
丁辰張張嘴,又閉上。
“他說的對。”不知何時,佟華出現在門前,表情沉著堅定。
沈奕塵聳聳肩,丟給丁辰一個“我沒說錯吧”的眼色。
丁辰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現在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而非被攪和的一團糟。她無奈地撫額,“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先回去吧。”
“我可以等你。”沈奕塵微微頷首,“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工作的。”
“我也是,我等你忙完了,送你回家。”放在平時,佟華壓根不敢直接地說出這番話,但現在情敵當前,他再顧不上矜持了。
丁辰喘口氣,“不用等我了,我也不知道要忙到幾點。”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佟華和沈奕塵幾乎異口同聲。
丁辰又好氣又好笑,她拉長臉,加重了語氣,“我會自己開車回家。”
兩人不再言語。
“佟華,你還不走?”丁辰問。
“我……”佟華似乎和沈奕塵卯上了,眼角撇過去,賭氣道:“他不走我也不走。”
沈奕塵笑意淡若無,“丁辰,那我先走了,晚點給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