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皮鞭打在苗連的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已經連續幾天了,苗連從沒覺得有哪幾天是這麼漫長的。金霸顯然是不想給貓頭鷹喘息的機會,即使人在東枝,也會事無巨細地給孟驃下達指令。其實比直接抽還有更多更殘酷的手段,隻是金霸不敢用,他怕一個不小心,這個金元寶就要死掉,之前聽說手下給用了一次老虎椅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後來他警告孟驃,要是把人弄死了,回去就把這群不爭氣的孫子斃了。
孟驃能做的就是每天在貓頭鷹經曆了一個白天的折磨後,把他帶到那個衛生兵住的地方療傷,然後很晚才把他帶到地牢裏休息。
密室,受刑;住宿區,療傷;地牢,睡覺……幾天幾夜,都是這樣三點一線不變的生活,不,對苗連來說,這根本不叫生活,而是叫生存……在變的,隻有已經厭倦了對他施刑的那個士兵越來越心不在焉的拷打所帶來的越來越微不足道的身體上的苦痛和因為毒品的侵蝕而一點點加重的精神上的摧殘……
孟驃在等待,對小莊來說,這是件好事,因為在漫長的等待中,孟驃,這頭討厭坐以待斃的鱷魚,對金霸的各種負麵情緒也在積蓄著……而對貓頭鷹,這個堅強的硬漢,小莊的導師,卻越來越有好感,正如西伯利亞狼所說,自己的確太過小看貓頭鷹了,在遭受身心的雙重折磨下,他甚至一個字也不說,緊咬牙關和各種吸毒的生理反應搏鬥著,以至於經常硬生生咬到麵部抽搐。
可即使是這樣,人類的意誌在毒品麵前也是有限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到了第四天早上,苗連終於開始語無倫次地破口大罵了。“金霸,老子操你祖宗,你特麼就是……”苗連雖然是當兵的出身,但卻並沒有養成隨口罵人的習慣,他喜歡叫自己的兵“小兔崽子”,自己的兵也樂意被連長這麼叫,而現在,苗連用他所能知道的最惡毒難聽,平日裏搜腸刮肚也很難想象出的肮髒字眼歇斯底裏地怒罵(我就不寫了,因為這一節我寫的也很難受的。)……他甚至第一次感到罵人也能這麼酣暢淋漓——讓他暫時忘掉了毒品的痛苦……
遠遠的,孟驃聽到密室中傳來的聲音歎了口氣,這種事情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在單純的意誌力不足以抵抗毒品的誘惑時,有意誌堅強的但比較儒雅的人會改變他們平時的作風。高聲喊叫,罵人是一種借以語言上的宣泄來克製誘惑的下意識反應。雖然這時精神並沒有崩潰,也仍舊保持著自製力,但事實上靠人類的意誌力構建起來的以沉默為反抗方式的第一道防線卻已經被瓦解了,這個過程,很多時候在被注射毒品後第一次毒癮發作就會出現——苗連,畢竟是個普通人,也有他的極限。雖然這個過程用了接近四天,但並不是孟驃見過的最長的,即便如此,孟驃還是很佩服這個老人——如果不是因為他年紀已經這麼大了,如果不是他還同時受著酷刑的折磨,如果不是因為在注射毒品之前他已經全身傷痕累累……也許,他真的會創造一個記錄,一個誰也不願意去創造的記錄——有誰會想主動嚐試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呢?
孟驃真的有種想幫貓頭鷹的衝動,人家來緬甸接個頭你金霸至於這麼大動幹戈!?,又沒惹到你的生意,本來你金霸在中國就隻有很小一部分市場,人家管雲南一大片的禁毒會在乎你一個?你不就是想給自己提升點威望,想要更多的錢麼?——這要放在以前,孟驃不敢說沒有這種想法,但也隻可能隻會是轉瞬即逝,而今天,隨著對貓頭鷹有了微微的進展,這種感覺開始逐漸強烈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清晰成型。可就算是這樣,還是那句話,得等……這算是孟驃幹事兒最憋屈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