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將軍見那簡大人什麼話也沒說,便問道“簡大人有何高見”

簡燕綏便說“據我國刑法,通敵賣國處株連九族,畏罪自盡處鞭屍,至於遺孀便處縊首。”

所謂縊首,就是將把弓套在受刑人脖子上,弓弦朝前,行刑人在後麵開始旋轉那張弓,弓越轉越緊,受刑人的氣就越來越少,最後終於斷氣。

鼎峙國刑法嚴苛,對待通敵賣國者,更是重罰。開國丞相穆安國被查出通敵,全族上下兩百多口無一幸免,除了穆安國的小兒子在行刑前一夜暴斃,其他人皆處以縊首。

正值午時,明明已快中秋,天氣卻還是熱的要死,人們都渴望下一場雨,來澆灌已經困倦的心。兩人來到小遲投宿的那家客棧,許祁琛又開了一間房。收拾停當後兩人商量了下如何劫法場,雖然小遲不參與,但多個人總會想的更加全麵點,結束後許祁琛便提起了今日遇見的那個青衣男子。

“你說那人一直跟著我們?”小遲疑惑的說。

“對”許祁琛輕輕點了點頭說道。

兩人下山出來,許祁琛便感覺到了,隻是沒有殺意,他就未多想,直到在離這不遠的告示前停下,他便感覺那人也離他們越來越近,直到與小遲搭話,他才明白這算一場有預謀的接近。

“我看他目光坦蕩,想必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小遲倒了杯水遞給許祁琛說道。

“但願如此吧”許祁琛接過喝了一口。

小遲也喝了一口,心裏卻想著如何能更好的救出他們。正這麼想著,許祁琛就先開口了:“再等一會我就送你去渡口,兩個時辰就到了,師妹會來接你”

小遲應了聲,到自己房間取了包袱和長槍,無意中看到華裳讓自己代交的東西。

“裳兒,她…”許祁琛接過發簪,那是個通體月白,在陽光下泛著隱隱的白光的簪子,簪尾是兩朵半開的海棠花。

小遲知道他還在掛念著華裳,便索性都說了。除了許瑞權侵犯華裳那件事。

“父親關於裳兒什麼都沒說,原來是這樣嗎。”許祁琛看著發簪陷入沉思,“小妹,我得去找裳兒”

一個時辰後,許祁琛送小遲去渡口坐船,路上叮囑著她。事畢後便獨自去了府衙,卻聽說華裳昨夜死了,屍體就扔在亂葬崗。

許祁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亂葬崗,在若幹屍體中找到華裳,她的麵容還和昨日一般,仿佛睡著了一樣。他將她葬在壺瓶山下,用塊木頭寫著許門華氏之墓。

壺瓶山還是鬱鬱蔥蔥,這裏的樹木並沒有因為秋日的到來而葉落歸盡,相反更加蔥綠,夕陽的餘暉照下來暖暖的,那是因為那裏是他們度過最快樂時光的地方。

玉指纖纖理雲妝,古琴幽幽話短長。林風瑟瑟回春閣,秋淚潸潸入夢鄉。誰人臨窗裁錦繡,何日隔簾拭華裳。此意恬然心漂泊,堪比相思夜夜涼。

許祁琛初識華裳,才剛剛十八歲。實際上他之前就聽父親說過要接一個女孩過來,要許祁琛多多照顧,當時想著不過是在多個妹妹。之後華裳到來,他也當她是自己的妹妹,盡心照顧。

許祁琛十八歲出師,之後便一直在家幫著父親處理家中事宜,閑暇時候會和小遲練練武功,華裳來的那天,天很藍。

許祁琛看到她,小小的一個,他看得出她很緊張,他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說別害怕,以後把這當成自己的家。那個時候,他當她是妹妹的。

那這份感情究竟是什麼時候變質的呢。

許祁琛記得,華裳總也不笑,一臉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默默關注起這位妹妹的生活。是她坐在湖邊,定定看著湖麵,抱著那把劍,心裏也不知道想著什麼的時候呢,還是她眼神朦朧的看向自己的時候呢,還是在夜裏她一人坐在湖心亭看星星的時候呢,是小遲練功的時候,她就那麼呆呆的看,是那個時候嗎?

他就那麼不知不覺的喜歡上華裳,他向她吐露心聲,她沒有回答,但她嬌羞的樣子說明了一切。他沒有逼她,他說,隻要你願意,多久我都願意等。他以為第二天華裳會對自己有所改變,可是第二天華裳卻不見他,語氣冷漠的像從冰窖裏出來,之後華裳也不常去看小遲練武,總是不知所蹤。後來華裳卻答應了他,那時距離他冠禮還有兩個月。

他們走遍樺南的每一個角落,在壺瓶山度過最美好的時光。他以為會一輩子,可是,全都沒有了。他將那玉簪放在墳前,往事曆曆在目,斯人卻已逝。

他在那墳邊一直坐到次日上午,才離開去了城中,卻聽到了更震驚的消息。

許瑞權死了。自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