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鑽戒
上海灘
作者：馬毓俊
張挺帆一大清早去給妻子珍珍買大餅油條，沒想到撞上一場豔遇。
張挺帆出去時看到那個名叫莉莉的美少女，吸引他眼球的並不是莉莉的美貌，而是她神態的怪異。看上去有點步履不穩，而且兩腮酡紅，眼神浮蕩，從一片陽光綠葉中跌跌撞撞地走出，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張挺帆並沒有多在意，上海這個大城市馬路上光怪陸離的事情多了去了，他隻朝她看了一眼，就匆匆奔大餅攤而去。
張挺帆買好點心原路返回時，卻見莉莉步履蹣跚地走到河邊，全然不顧隨時有滑落水的危險。橫貫小區的河道雖然是綠化景觀，但早一二十年這裏還是一片農田，綠蔭掩映下的一片水波，曾經是當地水路交通的主航道，張挺帆知道河深莫測，便好心地衝著她喊：“小姐，危險，你快回來。”莉莉回眸顧盼，朝他嫣然一笑，卻依然往下走。張挺帆著急地說：“你回來呀，當心落水。”女孩子隻當沒有聽見，張挺帆感覺不對頭，衝上兩步，想把她往回拽。就在此刻張挺帆聞到了一陣濃烈的酒氣，莉莉也猝然變臉說：“你別過來，我想好了今天去死，誰都攔不住我。”張挺帆說：“幹嘛呀？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想到死？”莉莉警告說：“跟你不相幹，你給我走開，你隻要再勸我一句，我就往下跳。”張挺帆隻好說：“好吧，我不勸你，你也先別急著跳……”莉莉冷冷地打量著張挺帆：“那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麼？看我死？自殺有什麼好看的？”張挺帆試著接近女孩，可是隻要他一挪腳，女孩就朝水麵跨一大步，張挺帆無奈，急中生智說：“我怎麼是看你自殺，我……我在看你的包，你手裏的包實在太漂亮了！是不是名牌？很值錢吧？”見女孩沒有反應，張挺帆連忙接著說：“我女兒就想有一隻這樣的包，可是我很窮，買不起……”莉莉臉色霎白，臉上又露出怪異的笑。張挺帆不好意思地說：“反正——你就要死了，這包帶著也沒用，泡進冰涼的河水裏多可惜！”女孩說：“好吧，包就送給你，不過你不許過來。”女孩說著，一揚手，把包直接扔在張挺帆腳下。提包的拉鏈開著，從裏麵掉出好多花花綠綠的東西，有美金、金卡、護照、法國香水等貴重物品。他便問女孩：“這些東西你都不要了？”女孩子不屑一顧，“統統拿去，馬上從我麵前消失。”張挺帆一邊收拾起所有貴重東西，一邊拚命想對策，這時女孩又開口了，有點像對張挺帆說，又有點像自說自話：“今天你送我上路，明年今天就是我的周年，到這裏給我獻一束花，燒點紙錢，也算彼此認識一場”她見張挺帆手裏捏著包卻還不走，不耐煩地說：“包給你了，怎麼還不走？”張挺帆盯著女孩的手指，小心地說：“你手上戴的鑽戒還要嗎？”女孩子有點不高興了，人家尋死，你倒劫財來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自己今生今世最後一次答應別人的要求，似乎也沒有計較的必要，想到這裏就把手指上的鑽戒摘下來。“千萬別扔！”張挺帆急吼吼提醒她：“我眼睛不好，滿地雜草不好找，你一定要扔就扔在我手心裏。”說著，他朝女孩伸出右手，就在對方有點猶豫，準備扔出鑽戒的一刹那，張挺帆一躍而上緊緊攥住莉莉的手腕，隨即把她身體緊緊攬住。莉莉拚命掙紮，一頭撞在樹上，頓時血流滿麵。張挺帆一手攬著軟癱的莉莉，一手捏著貴重的名包，那枚鑽戒就暫且放進上裝的內袋裏。張挺帆攔下一輛出租把莉莉送到醫院，陪同掛號、就診、檢查、配藥，按照醫囑，莉莉暫時留在醫院觀察。怕她再有什麼過激行為，一直等到她家屬趕到醫院，張挺帆這才抹著一頭汗水回家。
請了一天假，原本用作早餐的大餅油條，卻成了晚餐桌上的副食。見妻子珍珍虎著臉下班回家，張挺帆一邊向珍珍道歉，一邊講了自己這一場英雄救美的經曆。忽然就想起上午忙碌中，隻記得把莉莉那隻包和包裏的物品給匆匆趕到的莉莉家屬作了清點交代，那枚鑽戒卻忘記得一幹二淨，現在還留在自己上裝內袋裏。張挺帆摸出鑽戒給珍珍看，珍珍眼睛抬都不抬一眼，酸溜溜地說，是見義勇為呀，還是看上女孩子的美貌了？張挺帆有口難辯，尷尬地把摸出來的鑽戒又放回上裝口袋裏。怕莉莉一家人著急，先試著撥打莉莉留下的手機號。電話是莉莉爸爸接的，隨即被送到莉莉手裏聽，從她說話的口氣上判斷，已經全然沒有當初醉酒時的恍惚和絕望中的失落，談吐變得輕鬆自然。莉莉先是對張挺帆救助表示感謝，再是關照他千萬不要為送回鑽戒大老遠的跑一趟醫院。其實她住在離張家小區不遠，出院那天她自己會過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