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十四章 重逢(2 / 3)

我也忍不住道:“你們還不了解這個混世小魔王呢,他若是醒過來,整個妙和宮都不得安寧。”

這一晚,我宿在幽錦殿,水雀和火燕興致勃勃地跑到我寢殿中,問了很多問題,我避重就輕,有選擇性地答,並有意隱去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倒不是不信任她們,一則我不耐遇人就一遍遍贅述自己的身世,二則因她二人畢竟是天宮之人,從立場上與我對立,日後神魔也是少些交道的好,我不希望她們陷入為難。

她們問了很多關於空濛的事,聊完了又提到瑤琴,對我抱怨這主子多難伺候雲雲,我打斷了她們,用的是短短四個字“與我何幹”。

她們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尤其水雀,表現得更為明顯。

我問:“怎麼?”

水雀輕輕一搖頭:“不知怎的,總感覺娘娘你跟以前不同了。”

我意識到自己對她們太嚴肅了,擠出一抹笑來:“哪裏不同?”

水雀是個有一說一的:“娘娘話不多了,而且……而且怎的感覺對奴婢們冷淡了。”

火燕打圓場:“娘娘這些年漂泊在外,一個人帶著孩子,吃了不少苦頭。”她眼帶憐憫地看著我,“況且小天孫還在重病發燒,娘娘怎麼高興得起來。”

其實,被羽澤封印記憶之前,我作為妖魔城的城主,是個人見人怕的魔頭,那時候習慣了別人的懼怕和敬畏,無論是人、魔、仙、妖,都很少有敢親近我的。想想之後被羽澤帶到天宮,我簡直是脫胎換骨,術法也幾乎被封印,才會性情大變,雖然懦弱膽小了,卻也整天呼朋引伴、無憂無慮。

我也琢磨過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但萬物都是複雜的,有多種麵貌,就在於處於何種環境中。

夜深了,送走這兩個話嘮後,我不放心,又去了青玄殿。

這些年一直養著個習慣,睡覺之前看一眼空濛,看看他是否熟睡了,有無蓋好被子。

一進門,羽澤還守在空濛床邊,見我進來,忽然抬頭問我:“空濛他,喜歡吃什麼?”

我在床邊坐下,看著小家夥的睡容,他原本白皙、肉嘟嘟的臉頰因為發燒而微微泛紅,眼睫毛很長很濃密,一頭柔軟的黑發睡得有些濡濕,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奶香。

“他胃口很好,幾乎不挑食,不過還處於嬰孩期,每一頓都要喝奶,牛奶、羊奶都愛喝。”我想起他賣力地用一根大木勺盛了白米飯,大口大口往嘴裏塞,吃得滿臉都是的場景,不由地彎起了唇角,“就連白米飯都能一口氣吃三大碗,卻不知他的肉都長哪裏去了,可能他太活潑好動,囤不了肉,好在還算結實。”

羽澤聽了,也望著孩子笑了,又問:“他喜歡玩什麼,性格如何,像你還是像我?”

我回憶起他潑皮無賴的模樣,道:“最喜歡玩蹴鞠,到處撿妖魔蛋來當球踢,嗓門大得像鑼鼓,中氣很足,太調皮了,很難管,性格嘛……也不知像誰……”我自然不肯承認自己小時候跟空濛一模一樣。

他拿了一塊濕帕子,給孩子擦了擦臉,笑容放大。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他的眼睛清亮,絲毫沒有困乏的模樣,最後我忍不住勸他:“你還是自己歇息吧,明天要動身趕赴小華山,路上必定勞頓,得養精蓄銳。”

他淡淡道:“不打緊。”

我打了個嗬欠,自顧自去幽錦殿睡了,躺上床蓋了被子,嗅到一陣淡淡的青梅花香,那是……羽澤身上特有的氣息,我忍不住點了燈,又走到書桌邊,翻了翻堆積在上頭的案牘與奏折,羽澤他最近宿在幽錦殿?

這天晚上,羽澤一直守在空濛床邊,未曾閉眼。

第二日,臨行前,羽澤命人看好泰安殿的瑤琴,不準他踏出寢殿半步。

我知他放心不下孩子,怕瑤琴趁著我兩出門傷害他,跟著他跨上應龍背部後,卻還是忍不住出言相譏:“怎麼?你不信任她?”

他站在龍首處,淡淡道:“我比你更清楚她是怎樣的人。”

這話聽在我的耳朵裏卻變得刺耳,我也涼悠悠地回他:“嗯,你對自己的妻子,自然比我了解。”

他神色暗了暗,長長歎了口氣:“清湄……”

我打斷他:“別說了,我對你們的事情毫無興趣。”

“……”

他被我噎了噎,看他這模樣,我心中忽然一陣痛快,環顧四周,妙和宮懸浮在雪白的雲層上,初升的豔陽將之照得華光四射,而我們的前方是巍峨高山突破雲層露出的尖尖角,仿若綠色的小島漂浮在雲海,我在應龍背上坐下,隨手化了柄美人扇出來,為自己擋著太陽光,不緊不慢道:“今兒個天氣真好啊。”

如今恢複了記憶和力量,我再也不必仰仗他人之手,想要什麼,信手一掐訣,要什麼有什麼,很是自由。

羽澤也一撩長袍,在龍首處坐下,背對著我,脊背挺直。

應龍速度極快,可見羽澤此去心情急切,獵獵的風從我們耳旁呼嘯而過,他的衣袂與墨發在空中飛舞。

一路沉默,我們各懷心事。

小華山位於西山山係,地勢崎嶇、層巒聳翠,應龍載著我們穿雲梭霧,本來可以省去許多攀爬的麻煩,可難就難在我們並不知萆荔長在哪一個旮旯,最終還是需要徒步登山,沿路尋找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