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五年。”宇文虛中回答道。
趙桓瞬間就懂了,枕邊風。
“按宇文相公做的辦吧。去嶺南,若是做得好,還能回京,要是做的不好,就在嶺南養老吧。”趙桓想了想說道:“把這兩本劄子合為一本,製詔,通傳百官吧。”
“對了,刑部侍郎空缺,有沒有合適的人?”
宇文虛中點了點頭:“這份劄子上的時候,就想到了這茬。李太宰推薦了提刑司的提刑官宋世卿,宋提刑。”
趙桓對宋世卿很有印象,一個很有膽魄的人,擅長在屍體上尋找線索,鐵麵無私之人。
“那就定下來吧。”趙桓同意了關於繼任的宋世卿的提案。
周三畏乃是三公六卿的刑部侍郎,大宋的刑部尚書不常設,錯非有人要更進一步,會選擇做尚書去鍍鍍金。
到了他這個級別,那至少都是部級官員,牽一發而動全身,動周三畏就是動整個刑部。
一部實權長官的任免,不是一個小事,這涉及到了大量的利益集團的糾葛,而宇文虛中既然選擇把周三畏的事報上來。
其實也代表著汴京那邊,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古人果然誠不欺我啊。”趙桓連連搖頭。
周三畏那可是常朝官員,典型的位居權力的中心。
就因為收了一房小妾,聽了點枕邊風,把自己的前途給親手毀了。
嶺南那地方,能做出什麼業績來?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陷入了沉思,自己這雙手,抓的這支筆,決定了天下的興亡。
君不密,可是要失天下。
此時的汴京城裏,李綱、宋世卿、周三畏坐在樊樓的酒桌上,菜上齊了,酒還沒動。
周三畏已經得到了風聲,早在一個月前,台院就已經傳出了調查他的消息。
這兩萬兩白銀,隻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周三畏到了一盅酒,先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說道:“是不是官家從燕京的劄子過來了?”
李綱點了點頭,說道:“沒罷官,明升暗降,去嶺南任經略使。”
周三畏點了點頭,端起酒杯跟李綱碰了一個說道:“宣和五年,倭國使者使宋,色欲熏心的我接受了倭國天皇孫女為妾室。”
“活該我有今天。”
周三畏一飲而盡,悵然的說道:“我當時就是一個平江知府,我哪裏知道有一天能夠做到這等位子上?就沒想那麼多,唉,一步錯步步錯。有勞李太宰居中周旋了。”
“否則我哪有老臉麵對家中父老。”
李綱搖了搖頭:“以後要稱呼周兄為周相公了。當時朝堂混沌無光,都是牛鬼蛇神橫行之際,人心惶惶而不知前路幾何,也不能太怪周兄,大勢如此,我等安能如此?”
周三畏悵然的說道:“什麼相公,嶺南的兩廣經略使空缺多少年了,有三十多年了吧,誰願意去兩廣當經略使。李太宰取笑我了。”
“倒是宋提刑,你執掌了邢部之後,萬事一定小心,莫要步了我的後塵。”
宋世卿點了點頭。
李綱看了眼周三畏,倒了一盅酒,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會兒:“周兄,嶺南,兩廣,十年之內,會迎來一個巨大的機遇。至於能不能把握好這個機會,就看周兄能不能在嶺南這段時間的作為了。”
“哦?嶺南那種窮鄉僻壤,還能有什麼機遇不成?”周三畏一臉疑惑的看著李綱,這個消息很重要!
他已經被實質性流放,但是李綱這頓酒席,就很奇怪。
李綱是個不喜歡拉幫結派的獨臣,很少和人私下裏會麵,今天這趟送行的酒,從開始就讓他感覺詭異。
“這事我說不好,你可以去找李邦彥取取經,看看他最近在準備什麼。就明白我說的什麼了。”李綱笑著夾著菜說道:“大宋正值用人之際,些許太上皇任上的過錯,官家不會太過計較,但是之後,就看周兄的造化了。”
“李邦彥?”周三畏疑惑了一下,站起身來,長長的鞠躬說道:“謝李太宰指路!”
這是點撥,李綱這兩句話,很有可能改變他的命運。
李綱點頭,月上柳梢頭的時候,酒宴散去,周三畏沒吃喝多少,就匆匆往李邦彥的府上走去。
而李綱卻沒有去太宰府,而是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住處,他坐在庭院裏,久久不肯離去。
“獨臣終歸是不好做啊。”李綱站起身來,對著明月歎息的說道。
周三畏的倒的莫名其妙。
這頓酒宴喝的莫名其妙。
他的那番話也莫名其妙。
李綱看著天空的明月,伸著手伸向了天空,喃喃的說道:“人啊,總是有些時候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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