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到中英街口,過境的海關關口已經上工了,兩地的交流很頻繁,持證來往的旅客和打工人員,像不間斷的潮水一樣湧進泄出。藍湛一下了車,在一家免稅的商店裏來回踱著步,像是觀賞著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保鏢得到了指示,遠遠地等著,沒有靠近。
“先生,在等人嗎?”不經意一聲提醒,藍湛一回頭時,看到了一個長發、長臉、臉色陰鷙的男子,瘦削的身形,背著一個大旅行包,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身後。
“嗬嗬,等人,你還像以前那麼準時啊。”藍湛一笑道。
“以前我好像不認識先生您啊。”對方道,麵無表情地說話,就像陌生人的初遇。
當然不是不認識,而是認識很久了,藍湛一笑著邊走邊道:“對,以後也不認識……不過去掉以前以後,現在我們應該是認識的。”
“對,目標是誰?”對方道。
“都在這個裏麵,老規矩,先付一半,另一半事成後進你的賬戶……裏麵留著電話,如果需要協助,可以打那個電話,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結果。”藍湛一說著,隨手的手包遞給了來人,沒有更多的廢話,說完正好出商店門,那人再抬頭時,藍老板已經消失在人群裏了。
他慢慢拉開了手包,裏麵是一張中年男子的照片,寸頭,大臉盤。掃了眼體貌特征,又看了眼照片的背麵,那上麵標著地址、電話,以及這個目標的名字:
馬家龍,綽號:崩牙佬。
整九時,餘罪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一接,裏麵傳來了吳勇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個王八蛋,幾點了還沒起床?”餘罪不耐煩地嚷著:“起來了,起來了,馬上就下去。”
從床上糊裏糊塗地起來,宿醉的感覺可真不好受,喉嚨裏難受,咳不出來,嘴幹,連唾沫都沒有,就著衛生間的水龍頭喝了幾口,草草漱口,披著衣服下樓。進電梯時他躊躇了一下,跟著車收籌到今天有六天了,除了點碎片式的零星東西,實質性的消息什麼也沒有,他想離開了。昨天做了個手腳,偷了兩千塊錢,以他的想法,這種手腳不幹不淨的馬仔,大多數情況下會被揍一頓,然後開除出組織。
那樣的話,他可就遂了願了。而且回去也有交代,不是咱不幹,是被人家趕出來了。
可邪了門,這個組織的寬容性還挺好,居然還能容納得下他,繼續讓他去收錢。餘罪沒有得逞,有點悻悻然。下了樓,吳勇來和郭少華開著車早等著他了。開車的是吳勇來,不悅地罵著:“你才來幾天,都擺譜當老大,讓我們等你?”
“不知道昨天晚上喝多了呀?!”餘罪丟出一句,上車一揚手,“開車。”
氣得吳勇來有揍人的衝動,雖說哥兒幾個同吃同嫖關係處得日見其好,可無端丟了公款,這事還是讓大家心裏有了點別扭。郭少華小聲問著:“小二,那錢……”
“不是我拿的。”餘罪極力否認。
“那是誰拿的?除了你,我們倆就沒人碰錢。”郭少華道,深為餘罪的無恥不齒,那些小彩票房,絕對不敢欠這種錢。
“你們非說是我拿的,那就是我拿的唄。你們說,怎麼著吧?”餘罪耍起無賴來,他期待著和這些人發生一次不大不小的衝突,然後順理成章,拍屁股走人。
又邪了,這麼一耍無賴,反倒把郭少華難住了,他不吭聲了。開車的吳勇來回頭瞥了眼,指一指道:“小子,你別犯渾,那錢千萬別動,就零頭都有數,別以為藍爺文質彬彬的好說話,收拾起人來狠著呢。”
“很、很、很……很狠嗎?不至於兩千塊剁手砍腳吧?”餘罪嚇了一跳,要那樣的話就不劃算了。
“有可能。”吳勇來點點頭道。
“那就不是我拿的了,反正咱們仨在一塊,你們敢咬我,我就咬你們倆。”餘罪無賴勁又來了,氣得郭少華和吳勇來直翻白眼。吳勇來卻是怕惹事上身,語重心長道:“兄弟,兩千塊這是小事,不過這事以後千萬別再發生啊……你不了解藍爺,藍爺是個心裏做事的主兒。”
“瞎吹吧,連崩牙佬都幹不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就我這活兒,是別著腦袋幹的。”餘罪發著牢騷了。
“你要這樣想就錯了。我跟藍爺有四五年了,先前深港有個台灣佬,開工廠的,有的是錢,據說還和海外的竹聯有關係,網上玩票的生意他最早是跟幾家搶,知道最後是怎麼辦的嗎?”吳勇來道。
“什麼意思?大不了殺人滅口唄。”餘罪不屑道,有點心驚肉跳,敢情這事牽出舊案來了。
“錯,他就那麼消失了,成失蹤人口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吳勇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