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嫌疑人在被捕之後,都會盡可能地把自己的罪行往輕裏說,不過餘罪總覺得這家夥的猥瑣背後藏著些什麼。就像他曾經在監獄裏一樣,自己看到的那一麵,和警察看到的一麵是截然不同的。
“在五原,你和誰一起去買的作案麵包車?”餘罪舊題重問了。
“和阿飛。”
“阿飛在團夥裏負責什麼?”
“不知道……”
“是這個人?”
“是。”
“他哪兒的口音?”
“福建人好像。”
“可可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就見過可可兩回。”
“贓車都處理到什麼地方了?”
“這……我不太清楚,每次他們動手前,都要通知我先走的。”
作案模式很簡單,由王成負責在車上做手腳,然後放一部GPS小儀器,當潛伏的其他同夥發現車輛駛上高速時,會很快跟進,之後實施搶劫。據王成交代,在五原那家4S店,一共有在四台車上做了手腳,基本都是根據行駛裏程、車輪磨損程度判斷出來的,這一招做得精妙,就即便4S店知道了問題,也不敢擴散。
“再問你一件事……”餘罪道,等著嫌疑人緊張地抬頭,他才慢條斯理地說,“你們隔多長時間聯係一次,我是說最久。”
“這個,不一定……一般沒活兒幹,他們不會找我的。”王成道。
“如果你出現在深港,他們會不會懷疑?”餘罪問,王成的臉上沒來由地出現一種恐懼的表情,餘罪抓著這個時機詐唬道,“專案組準備放了你,讓你和寶哥接觸一下。”
“啊……不不不……那不行……他們、他們會滅了我的……”王成語無倫次地說著,卻發現自己似乎是說漏嘴了,對麵的警察就那麼看著他,似乎要看到他心底似的。半晌餘罪又慢條斯理地說:“看來我們有點兒低估你們了,滅過人是不是?”
王成表情保持著僵硬,似乎被說愣了,似乎被嚇住了,不過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重重地低著頭,任憑餘罪再問,他隻說“不怎麼清楚”“不怎麼知道”。
“抬頭。”餘罪撥拉著這貨的腦袋,端著他的下巴。王成擺著腦袋,總是試圖躲著,似乎有點兒害怕餘罪的那雙眼睛,餘罪手一放,他的腦袋又很自然地耷拉下去了。餘罪想了想道:“王成,勸你想開點兒的話我就不勸你了,有什麼事你最好在到達深港以前講出來,否則真把你放出去釣寶哥,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沒說話,不過餘罪看到了他臉上一陣抽搐,那是極度恐懼的表現,再往下問,他又恢複了不言不語的樣子。
其實真正走進一個嫌疑人的心裏,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為你畢竟無從得知,他們究竟經曆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餘罪暫時放下了,呼叫著前一輛車,在應急車道停下來,然後和大隊伍坐到了一起。
“有什麼發現?”史清淮問。
“他好像很恐懼。”餘罪道。
“你這不廢話麼,能不怕麼?搶這麼多次,就從犯也得十幾年吧?”李玫道。
“輕不了。”曹亞傑道。史清淮和肖夢琪一笑置之,不知道餘罪揪心這個所為何事。
“但其實他不應該害怕,一般被抓住的,就破罐破摔認命了……要是害怕……”鼠標豎著胖指頭,撓撓鼻子,靈機一現脫口而出,“說不定有其他事?”
“能有什麼事?”史清淮愕然了下。
“可能比這更重的事。”餘罪給大夥講解著,“一個嫌疑人的心態,在被警察抓住的那一刻,恰恰是他最心安的時候,也就是大家說的認命,但這個時候,比如王成,交代了這麼多的罪行,還有恐懼的情緒,就不好說了,說不定真有其他的事……嘖,能是什麼事呢?”
“再審審他?”鼠標道。
“沒有目標的審問,沒用。我們對那一方,一點兒都不了解。”餘罪搖頭道。
“那你覺得可能是什麼事?”肖夢琪問。
“比搶劫十幾次還重的事,能有什麼?”餘罪反問。
“命案?”肖夢琪脫口而出。
“完全有可能,把一個團夥凝聚到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手上都沾了血,反正都是死路一條,誰也不敢叛變。”餘罪道。這話聽得鼠標沒來由地想起了初出茅廬時在南邊幹的那樁案子,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往外凸了。
“這個有點兒武斷了,情況未明之前,不要妄加猜測。”史清淮為了穩定軍心,這麼來了一句。
不過他覺得說服力很低,一幹隊員都心裏有點惴然,說笑的話就更少了,未到深港,整個隊伍的情緒倒先蒙上了一層陰影……
重歸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