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解冰?哎對了,晚上你來不?要來叫上你女朋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啊,你把省熱電總裁家的小棉襖給穿上了。”尹波道,惹得眾朋友一陣奸笑。
解冰知道這事瞞不過眾人,他訕訕地笑著,正想著怎麼解釋的時候,有人吹著口哨,有人擠眉弄眼,有人推著他。隻見在門廳之外,慢慢搖下的車窗裏,有個女人在招著手,蜷著長發,戴著墨鏡,摘鏡時嫣然一笑,很驚豔。
“各位,原諒我見色忘友啊,好不容易有個閑工夫,我得陪她,你們靠邊……”解冰找到了一個充分的理由,快步走了,引起一幹羨慕嫉妒的朋友頻頻向那個女人做著鬼臉,大聲邀請著。
“他們都是你朋友?要一起慶祝開個party也不錯嘛。”女友笑著道,向那幾位招手示意著。
“走吧,他們不是。一個班的學員而已。”解冰道。
車離開時,他看了眼來來去去的同行們,異樣地回憶起了那青蔥的警校生活,異樣地想起那幫子經常吼著兄弟歌的賤人,似乎比他們這一撥官宦之家的朋友更顯得親切。
變了,很多事都變了。包括他自己,放棄了高傲,放下了身架,甚至放棄了曾經相信過的愛情。
為什麼失去的總讓人眷顧,而得到的,總是讓人覺得難以言歡呢?
他看了眼身邊的女友,如是想著……
泰陽市,南街口香果園。
春寒料峭的季節,行人稀少的街市,餘罪夾著一塊燒盡的煤球,從厚厚的透明塑料門簾裏探了探頭,被凍得打了個寒戰,又縮回頭去。
坐回了店裏,餘罪又開始嘎嘣嘎嘣嗑瓜子,時不時地看一眼身邊坐著的一小屁孩,那是鄰居家錢大義的兒子錢小果。錢大義是老爸的狐朋狗友,這節氣老哥倆兒湊一塊兒進貨去了,於是把這個缺管教被學校停課的小子放餘罪這兒暫時看管了。
“看我幹什麼?趕緊做作業。”餘罪訓了句,繼續嗑瓜子。
“你一直嗑嗑嗑,跟家裏藏了隻老鼠一樣,我怎麼做作業?”小果瞪眼了,好生氣的樣子。
“哥戒煙,沒辦法,嘴裏沒點東西就癢……哎,我說,小果,你犯什麼事被學校停課了?”餘罪好奇地問,一問那小子像所有嫌疑人一樣擰著腦袋,不告訴他了。
餘罪笑了笑,卻是懶得和他較勁。這時有人來了,他趕緊起身相迎,是一對夫妻,三十歲左右,抱著小孩,看著琳琅滿目的水果,和餘罪聊著。餘罪給懷裏的小孩塞了一小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直逗著孩子玩,這夫妻倆被他讚得極是高興,轉眼間,一百多塊錢的水果打包送上車了。
水果這生意,夏秋走量,冬春賣價,嚴格說起來還是個好生意,沒什麼淡季。餘罪把錢夾放回到了抽屜裏,樂滋滋抬眼,發現那小果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上他的書了。他一拍桌子伸著手:“拿來,一分鍾不看你就走神,這是你看的麼?”
拿到手裏的書,卻是《犯罪行為與動機剖析》。餘罪瞪著眼道:“我都沒看懂呢,你能看懂啊?”
這是在家裏閑來無事時咀嚼的東西,不是非要看,而是覺得沒有什麼其他可看的。餘罪又翻了幾頁,此時卻是沒心思了。老爸和錢叔叔前一天就去接貨,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有些擔心。剛放下書,他看到錢小果又走神了,這孩子左顧右盼、心慌意亂的樣子,把餘罪給逗樂了。
兩人說起來還是有共同語言的,最起碼被學校停課打發回家的經曆是共通的。餘罪不唬孩子了,給他抓了把瓜子,熱水泡了幾個蘋果,吃著,安慰道:“差不多到天黑,你爸就回來了,我就該解放了。”
而小果似乎對於餘罪的身份很好奇似的,聊著,指著餘罪的書問道:“哥,你們當警察就看這東西?”
“啊,行為與動機,是犯罪的兩個組成方麵……哎呀,我跟你說這個幹嘛?”餘罪道,話題戛然而止。
“當警察好玩麼?你有槍不?”小果好奇地問。
“好玩,不過沒槍。”餘罪笑道。
“沒槍你玩個毛呀。”小果道。痞痞的聲音,聽得餘罪刺耳,瞪著時,他突然發現小果那表情和他小時候如出一轍,是誰見了都想往臉上踹一腳的那種。這可不行,這孩子的思想有嚴重問題,餘罪嚴肅道:“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學校欺負人了……辦事得用腦子,就比如當警察,同樣得用腦子,比如哥看的這行為與動機,就是用來判斷別人心理的……”
小果不服,而且還很不相信,懷疑地看著餘罪。餘罪嘚瑟地一拍書道:“比如剛才那一對夫妻,有可能買咱們的水果,也有可能不買,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準確判斷出他們的心理,就能左右他們的行為,所以我討好他們的兒子。而且我猜這個時間他們肯定是去看長輩,而且準是丈母娘……哦,於是我把最貴的東西,成功地賣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