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一笑,這個問題怕是讓鄭忠亮這麼小的年紀無法理解,最底層的弱勢群體,他們的結夥、排外、狹隘,經常會做出些讓人同情又痛恨的事。王武為歎了口氣,換了個話題問:“那怎麼現在才求援?還有,後方監控監測到你身上的信號分離了,卡片機呢?”
“哎喲,別提了,被收容所的給搜走了。”鄭忠亮苦著臉道,差點熱淚盈眶,斷斷續續地把從昨天起的經曆說出來了。
話說鄭大仙同學被收破爛的揍了一頓,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就到景泰派出所報案了,結果派出所民警一問他的身份,卻把他問住了,再看他那樣,民警以為他是個精神錯亂的盲流,很不客氣地給了一個處理結果:
“滾蛋,濱海你這號盲流多了去了!”
被趕出派出所的鄭忠亮氣上加氣,差點就萌生持刀行凶的衝動了,他心道你們這些人什麼玩意,老子那幫兄弟在,非掀了他派出所!接下來的經曆卻是更離奇了,大晚上逛著逛著,想找個夜市混點剩飯,可不料碰見個像午夜幽靈一樣的依維柯大車,在街上駛到了他跟前,一瞧樣子,二話不說扭胳膊直接塞進車裏,敢亂叫亂嚷,車上的人馬上就是一頓拳腳伺候。
等被拉走了才發現,敢情是清理流浪漢,一直被送進黃村橋收容管理站,擱那兒睡了一夜。
“那收容站……不能有你說得這麼黑吧,打人?”高遠不信了。
“沒打死就不錯了,街上那麼多流浪漢,你問哪個敢去收容站。”鄭忠亮道。
“那好歹也應該給點吃的吧,把你餓成這樣?”王武為不信了。
“有,發份盒飯。”鄭忠亮點頭道,“不過關我的地方幾十號人呢,都吃不飽,飯還沒到嘴跟前就被搶走了,我這衣服褲子實在是太髒,要稍微幹淨點,在裏麵肯定得被人扒了。”
啊?高遠和王武為驚訝得合不攏嘴,知道收容站的管理粗放,可也不至於到粗魯的程度吧?
“那你怎麼出來的?”高遠又問。
“趕出來的。”鄭忠亮道,見兩人不信,他加重語氣道,“真是趕出來的,今天上午管理員把我叫出去,問著籍貫、姓名、年齡、家庭成員什麼的,我不敢說,我就裝精神錯亂。前一夜關著的地方有老鳥教了,你要是家境稍微好點,收容站一準關著你直到你家裏給錢才放人,要沒油水可撈,馬上趕你走。我巴不得走呢,不過我什麼也沒說,他們搜走了我褲子裏藏的卡片機,就把我趕出來了……要不是我記著求援號碼,在這兒打個電話,這回可真慘了!對了,打電話沒給錢,還被小鋪老板踹了一頓。”
鄭忠亮說著,此刻再去想那兩三天如夢魘的都市生活,仍然是全身發抖。
“走,帶我們去找搜走你裝備的人。”王武為有點生氣,起身了。
兩人循著導航和鄭忠亮的指點,一個多小時後找到了這家收容管理站。一聽說警察上門,那個搜人身上財物的管理員卻不敢露麵了,其他收容人員矢口否認有此類下流行徑,不過卡片機卻神奇地歸還到高遠手上了,說是收容人員不小心丟掉的,被拾金不昧的工作人員交上來了。
這睜著眼說瞎話,可把鄭忠亮氣壞了,要和前台那位理論,不料被王武為攔下了。這類情況外勤工作見得多了,有些事你不能理解,可你不得不容忍,否則永遠爭不出個對錯來。
兩人收回了這台專為外勤裝備使用的應急通信卡片機,帶著鄭忠亮回煤炭大廈複命去了。
第一個出局的,是鄭忠亮。
接到了遠在東江省行動組的詳細彙報,經過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可結果對於許平秋來講似乎並不意外。此時他坐在家中,對著麵前的筆記本上那張嚴肅的照片凝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