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同學們辛苦了,下麵我發布第一條命令:上車,準備吃飯。”許平秋笑著嚷了句,一幹學員喜上眉梢,陸續上車坐定。許平秋站在車前向大家說道:“這是你們在濱海市的第一頓飯,也是集訓開始前的最後的一頓飯,下午六時準時集合,司機會把你們帶到集合地。都給我精神點,咱們來唱支歌……在繁華的城鎮、在寂靜的山穀……預備、唱!”
司機適時擰開了車上的音響,配音出來了,鏗鏘的歌聲回蕩在車廂裏,這是唱了無數遍的《人民警察之歌》,即便平常也會哼出那段熟悉的旋律。
“人民警察的身影,陪著月落陪著日出,神聖的國徽,放射出正義光芒……”
餘罪在哼哼著,瞥眼看著同學和帶隊的許平秋,他心裏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金色的盾牌,守衛著千家萬戶……我們維護著祖國的尊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許平秋似乎陶醉在這個清唱的旋律中,不自然地在揮手打著拍子。聽到司機也在哼哼這調子,坐在前排的鼠標嗬嗬一笑,可不料那司機回了一眼,那眼睛像放射性物質一樣,灼得鼠標趕緊移開了目光,不過等他再看時,那司機還是一副正襟駕車的樣子,就一個普通的司機,讓他覺得好怪。
“在歡騰的海岸,在邊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著星光浴著晨露……”
張猛在唱著,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走調了,很難聽;熊劍飛也在唱著,眼睛看向許平秋時,帶著一種狂熱的表情,警察能當到這個份上恐怕才是他的理想;駱家龍也在唱著,他唱得最好,帶著磁性的聲音就著曲調,讓許平秋也不自然地多看了這位帥小夥一眼。
激情、熱血、年輕……許平秋似乎看到這群學員穿上警服的樣子,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想起了麾下轉戰在全省的屬下,每屆都有新人加入他帶領的這個團隊,總讓他有一種寶刀已老的感慨。
一曲歌罷,他意猶未盡地說道:“我當警察快三十年了,還沒你們唱得好……我準備用一輩子來學,我希望你們,在什麼時候也不要忘記它,哪怕是將來沒有從事這個職業。我知道,在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的身上,寧願相信謊言,也不願相信誓言;寧願相信我們身邊充滿了坑蒙拐騙,也不相信現實裏還會能忠誠奉獻。我承認,在我們警察隊伍裏,屍位素餐的有,混吃等死的有,得過且過的有,甚至褪化變質的也有。”
許平秋走了若幹步,學員們用驚訝的眼神看著這位處長,平時大家要在警校敢這麼大放厥詞,少說也得被風紀處抓住教育幾天。可這樣的話能從一位刑偵處長的嘴裏說出來,不可想象。
“不過……”許平秋以更有力的語氣說道,“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個集體仍然是一個英雄輩出的集體;這個集體,仍然是守護正義的第一道防線。這首歌就是人民警察的真實寫照,正像歌裏唱的,在歡騰的海岸,在邊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著星光浴著晨露……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有無數的同誌在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我希望你們記住,不管到什麼時候,人民的安寧和幸福,永遠是一名警察的最高榮譽。”
言畢,全車鴉雀無聲,許平秋的話很有振聾發聵的效果,比平時學校的教員生搬硬扯有震撼力多了。其實每一個人心裏都有一對孿生子,一個天使、一個魔鬼,所不同的隻是外在表現傾向於哪一方而已。可在這位老警察麵前,這群經常比誰更賤的學員似乎都把心中的天使呼喚出來了,肅穆的臉上滿是崇敬,就像兒時警察抓壞蛋那個樸素的理想又回到了心中。
有人鼓掌了,是嚴德標,跟著是駱家龍、張猛、熊劍飛……以及餘罪,這次他是很誠懇地鼓掌,盡管他自認不是個好人,也未必能做個好人,不過他和所有人的願望是一樣的,願意看到更多的好人和更多的……好警察。
車駛到了珠江大道一側的一家海鮮樓,那飯店和北方的差異也頗大,廚房在第一層,做豆腐的、炒菜的、煲湯的、撈海鮮的,看著就熱鬧。下車時許平秋和司機一起進了個小間吃飯,給學員訂了一個兩桌的大間。坐定不久,湯、菜、主食,流水線般地一一上來了。
可這頓飯一點也不熱鬧,或許是因為許平秋車上給大家說的那番話的緣故,大夥吃了一小半才開始有話說。駱家龍是學計算機的,一直就對他被選拔進這個集訓有點不解,他看著董韶軍問道:“韶軍,你說這次會是什麼訓練?”
“和咱們平時差不多吧?平時那些長跑、射擊、匕首攻防之類的,強度再大點。”董韶軍道。
“那就不對了。”駱家龍道。
“有什麼不對?”董韶軍問。
“你們看啊。”駱家龍向大夥分析著,“要你說的這些訓練,在省城完全可以完成,何必千裏迢迢跑到濱海市,十幾個人吃喝住行,得多少開支,至於嗎?還免費乘飛機,這種待遇,理論上隻有效益相當好的國企以及相關部門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