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2)

天還沒亮,張大媽準時起床,省略掉一切洗漱和裝扮,穿著睡衣來到走廊前,招呼眾人:“起床!起床做值日!”

張大媽的嗓音總比學校的鈴聲要早十分鍾響起。除了下課,學校的鈴聲都隻有催眠作用。而張大媽的嗓門,就算是做春夢,也會讓你堅硬的東西疲軟下來,穿上褲子回到現實世界。

張大媽帶有濃重的南方口音,容易把“值”說成“急”。由於早上叫學生起床是十分緊急的任務,所以語速加快,把“值日”連讀成一個“雞”字。於是每天早上,張大媽都用她的鴨嗓讓學生起床做雞。

古有聞雞起舞,今有聞鴨做雞。周羽昨晚失眠,於是起得晚,首當其衝做了雞。舍友們背起書包上教室了,留他一人打掃衛生。周羽洗漱完畢,拿來掃把,低頭查看床底,這床底仿佛是印度恒河的水麵,全是垃圾。這些垃圾像是生命力頑強的植物,隨處生長,即使是水泥地也能破土而出,掃著掃著掃把突然被口香糖黏住。令他最惱火的是竟不知這些垃圾是誰扔的,他無處泄憤,隻能對著垃圾說髒話。

周羽打掃完畢,看到幾張失去水分的麵膜攤倒在裏麵。他戀戀不舍地簸箕裏的垃圾覆蓋在上麵,像一個隆重的埋葬儀式。他拿垃圾桶下了樓,突然發現不知垃圾房在何處。

於是周羽找來一個路過的高年級學長問路。那學長略顯難色,吞吞吐吐地回答:“垃圾房啊?老師沒跟你們說嗎?我想想該怎麼表達——你出了宿舍門口,左拐,然後斜穿過那片草地,再直走,發現一個藍色的建築,那是體育室,體育室的後門就是垃圾池。”

周羽暗想這一中的地盤不算大,地形竟如此的複雜。他隻恨自己沒有導航,隻能像背書一樣背著他的話,開始了尋找垃圾池的長征。穿過大草原,翻山越嶺,就差爬雪山了。最終穿過兩條羊腸小道,看到一間藍色的建築,仿佛到了吳起鎮。

這體育室是用破磚舊瓦搭成,刷一遍藍色的油漆,再蓋上個屋頂,那屋頂像風中的帽子,似乎隨時都要掉下來。眼前這間藍色的破瓦房,在學長口中竟被稱為建築,周羽感到很難理解。在他眼裏隻有學校的辦公樓能稱之為建築,教學樓則是廚房,每天烹飪著一千多號學生,而這體育室充其量算個廁所。

周羽往體育室裏看了一眼,都是泄氣得像塑料袋的足球籃球,隻剩兩塊光禿木板的乒乓球拍,洞開得比網球還大的網球拍。雖然器材破舊,但數量擺在那裏,塞滿整整半個房子。學校花很少的錢,建了一間簡陋的體育室,目的是把省下來的錢都用來購買體育器材,可見學校還是十分重視學生的體育運動的。

垃圾池在體育室後麵,混凝土製成,比體育室要氣派。如果把體育室說成廁所,那垃圾池就是洗手間。說法不同,但本質是一樣的。《陋室銘》中說過——“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如果有人覺得體育室簡陋,體育用品破舊,那說明他的品德不夠高尚。

周羽倒好垃圾,早讀鈴就響起了。他沒辦法趕回宿舍了,隻好繼續提著垃圾桶往教室跑去。他把垃圾桶別在身後,悄悄從教室後門進入。講台上坐著幾個陌生女人,拿著皮尺對學生比劃。周羽到位置上問薑山:“山哥,上麵的人在幹嗎?”

“量尺寸,買校服啊。”薑山看到周羽手裏提的垃圾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蠢?你套個垃圾袋不就方便多了嗎?”

周羽再次被薑山的智慧迷倒,半天說不出話。還好這時台上的女人緩解了他的尷尬:“薑山!”

薑山走到講台,那三個老女人對著薑山橫量豎量,時不時發出兩聲讚歎的聲音,仿佛抓到了一個壯丁。

這時許向華走進教室,周羽馬上把垃圾桶藏在坐位底下。許向華看到講台上的三個老女人,對她們吼道:“怎麼回事?早讀時間,你們怎麼能現在量衣服呢?”那三個老女人白了許向華一眼,不舍地放開了薑山這頭壯丁,悻悻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