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爺。”
墨香兒怕打擾了野疏練劍,輕聲道。
蘇承慶手上的木琴忽得停了下來。
“師傅!”
野疏還是發現了墨香兒。野疏看了看蘇承慶,見蘇承慶應允之後便跑了過來。
“師傅!”野疏燦爛笑開,“昨日我與野尋哥哥比試劍術,是野疏勝了!”
墨香兒心中不甚歡喜。原來二王爺今天肯到這後榭庭陪野疏練劍是因為這件事。
“野疏,所謂驕兵必敗,哀兵必勝。你可知曉?”墨香兒看著野疏道。
野疏點了點頭道:“野疏謹記在心。”
野疏看向蘇承慶,然後又退開,繼續練習他的野疏劍。
“二王爺所奏可是梅雨曲?”墨香兒道。
蘇承慶眉間微抬道:“原來你也是喜愛音律之人。”
墨香兒低頭道:“隻是曾聽人彈過這曲子,覺得甚是悅耳,便在心裏有了記憶。隻是,已經許久沒能再次聽到過了。”
蘇承慶指間輕撫琴弦,一段悠遠的梅雨曲從蘇承慶修長的指間流出。這是墨香兒第二次聽得梅雨曲。已是多年未有聽過,今日再一聽別有一番滋味。
梅雨曲。相傳是北國梅郎為其妻雨娘所作。因為南北交戰,兩人被迫分隔兩地,可是直到戰火平熄,南北兩國重修友邦之交,梅郎與雨娘也未有重逢。兩人為了這段愛情,終身未有再婚娶,餘生陪在二人身邊的就隻有一把木琴,一曲梅雨曲。後人為了祈求國安無戰,為了歌頌兩人之間至死不渝的愛情便將這首梅雨曲記載了下來。久了之後,聽罷梅雨曲的人各有所感。仕途之人更把這首梅雨曲逐漸衍生成為對待理想的矢誌不渝。
一曲罷了,琴弦還在顫抖。墨香兒已然陶醉在了這首梅雨曲中。良久之後,墨香兒歎息了一聲。隻可惜自己並不懂得音律。
“為何歎氣?”蘇承慶撫琴道。
墨香兒看著蘇承慶修長的指尖在琴弦之上一撥道:“隻是這麼好聽的曲子,香兒怕是難有機會再聽到了罷。”
蘇承慶低頭看著琴弦道:“隻要是記在心裏,想聽之時,自己便可彈奏出來。”
琴弦波動開來,墨香兒的心緒又被撩動。
“隻是香兒愚笨,絲毫不懂得音律。”墨香兒道。
“父王。野疏肚子有些疼,想……”
兩人的對話被野疏打斷。
野疏停下手中的劍術,望向蘇承慶道。
蘇承慶撥動了一根琴弦,聲音像極了“準”。
野疏拜了一拜,便急忙更衣去了。
琴聲忽得斷掉,蘇承慶看向墨香兒道:“梅雨曲並不難學,你可有興趣?”
墨香兒臉上忽得有些緋紅,她垂下眼簾。也不知該如何答話。
蘇承慶起身,走至墨香兒身邊。
“坐吧。”蘇承慶道。
墨香兒點了點頭,坐到了蘇承慶的方才的位子上。蘇承慶也坐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寸。墨香兒將雙手伏在了木琴之上,她看向蘇承慶,蘇承慶低著頭,將她的手指一一放在琴弦之上。
墨香兒的指尖微微顫抖著,蘇承慶如蜻蜓點水一般,墨香兒的手指便精準地覆在了琴弦之上。指尖與琴弦若即若離。
墨香兒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
蘇承慶從身後環抱著墨香兒,雖然兩人並未接觸,但是這種可有可無的距離感,著實讓墨香兒心緒難寧,她指尖的力度忽得大了一些。隻聽得“噔”一聲,琴弦便在她的食指上斷掉了。
一抹殷紅瞬間從墨香兒白皙的食指尖流出。所謂十指連心,墨香兒感覺到了疼痛,忽得收回手來。蘇承慶似乎也是被這斷弦一怔,他握著墨香兒的指尖,拿過墨香兒放在一邊替野疏擦汗的鮫綃,便覆在了墨香兒的指尖。
墨香兒不知如何是好,看著素來波瀾不驚的蘇承慶此時手指間的錯亂,身子忽得僵硬起來,蘇承慶依舊還是環抱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不少,近得墨香兒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
墨香兒不敢把頭往後偏轉,她不敢看蘇承慶,卻也好奇蘇承慶此刻臉上該是何神色。她抿了抿嘴唇,低下頭來,似乎指尖的疼痛已經消失不見了。
柳媚如平靜地站在二人身後,隔著百步的距離,這樣一看,蘇承慶與墨香兒似乎是太過親昵。
“王妃。”侍女輕聲道。
柳媚如得體地一笑,她看著二人道:“果然是知音難覓。”
她看著墨香兒。十年以來,他從未讓我碰過這木琴。
柳媚如釋懷一笑,從二人身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