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進了個密林,我折斷箭倚在樹上仰頭大口喘粗氣,真想不到,箭上還抹了毒,害我好生無力,那發箭之人當真是毫不含糊,若讓我逮住他,也要他嚐嚐被箭紮穿的滋味兒。
我抵著樹站起來,無論怎樣,該殺的人還是得殺,該完成的任務還是得完成,多慢則生亂,現下中了毒箭,我還要回冷香閣療傷,拚死也得撐過明夜。
我抓起鴛鴦刀,抵著樹站起身,趔趄了幾個步子後站穩了,隻覺頭昏腦漲,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遠遠地傳來幾聲狼叫,叫得我開始發怵,也精神了些。
我撕掉假麵,用短刀劃爛後往另一方向扔去,特意放輕步子過去跺了幾個腳印,我合計著追兵也快到了,運起輕功從假麵所指方向繼續逃跑。
母親派我一個副閣主來刺殺一個小小的太守,想來她定是知道這不是個泛泛之輩,就算是泛泛之輩,朝我射箭的那人也絕對不是個省事的主。瞧母親一如既往地麵如止水,先前還天真地以為能一舉搞定,看來“看臉色行事”在母親那兒不頂用……
冷香閣與天舒山莊的交情一素不錯,今晚便去求老莊主藏身借宿一晚吧。
我到了天舒問莊主尋解藥,才知此毒是由雷公藤汁液所致,毒性較緩,短時間內不足以致命,卻教人渾身無力,有時會腹痛不止,難使招數,隻是解藥難尋。我覺得老莊主沒理由跟我打幌子,便簡單應下,處理完傷口後隨他的莊仆去客房。
看來那個人是想借此捕著我,好從我這兒挖出冷香閣內的情報,我邊走邊想,耳邊傳來劍氣劃破空氣的聲音,便停下聞聲而望,隻見一白發男子正於花木中舞劍,此刻明月高懸,雲朗星稀,他一身霜色長衫,動作暢若流水,一瞬覺得整個人都在散著白光。
一大把年紀還不放棄練劍,難得難得。
似是察覺到了我灼熱的目光,他收劍旋過身來站定,我嚇了一跳,是真的嚇了一跳,此人的相貌竟與青年男子無異,絲毫不見年長者應有的蒼老,我再細細定睛一看,這不是過去幾年長居我們冷香閣的那個男孩兒麼,還得了母親的親傳,我們問他名字,他想了好一會兒說自己沒名字,然後說誤打誤撞到了這座山,便自取名為付尋岫,真是好不隨便。母親因為要施教於他,幾次都疏忽於我,讓我好生不爽。我記得他是老莊主的嫡子,卻因他是老莊主與青樓女子所結生出的兒子,不被莊中上下所容,老莊主也不怎麼管教他,後來不知被扣了什麼罪名,被攆出來了,不過他倒也是爭氣,得了母親的親傳變得好不厲害,我看武功上的造詣要比我高出好幾截了。對了,他還與相思師妹相交甚好呢。
後來離開了冷香閣,如今這小子已到了三六年紀了吧,我記著是比我大上一歲的。可如何年紀輕輕便花白了頭發?莫不是練了啥邪功?
付尋岫對上我的目光,我的手指忽然一抖,不得不說,長得太好看了些,又多瞧了幾眼。
身邊幾間房燈火通明,月光傾瀉,這一處可謂是亮如白晝,我瞧見他微微一皺眉,攥拳咳嗽了幾聲,我急忙收回目光,這樣看人確實是不太禮貌。他朝我熟稔一笑,我尷尬地回他一笑,繼續隨著莊仆走,又聽得他在咳嗽,我搓搓手,最近天兒冷,八成是害了風寒,我也得注意點保暖,莫可下了山便對此放輕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