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靜不可置否的大笑了聲,“沒準是陛下先將他老人家氣死了呢?”
“也有可能,那我娘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子。”
“……陛下,慎言。”
“怕什麼,他們又不會聽見。”
鬥了大半輩子的兩個人,相愛又憎恨的兩個人。
這並不屬於自己,卻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如此的……熟悉?
龍燼後知後覺,“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爹娘可以慪那麼長時間的氣,明明無一時不在思念對方,卻又能夠忍住孤獨漫長的歲月,見到素玥和鳳錦流相處之後,我好像忽然明白了。”
鄒靜微怔。
他釋然的對著遊到身邊的魚兒們一笑,“原來隻要心裏有那個人,就算相隔千裏,就算十年、二十年不見,等到再見的時候,那些感情非但不會消退,反而因此變得更加濃烈。”
可惜……他與那樣的感情無關。
……
夜了,設在寶玉齋的酒宴簡單別致,不失風雅情調。
入宴的都是連城、李琰等與龍燼交情不錯的幾個,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沒有礙眼的權貴大臣,就連鳳錦流都相當識趣,來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找了個恰當的理由離席,連媚仞都帶走了。
大方得讓人另眼相看。
大方……
等眾人意識到他們這樣想的緣由時,才恍然原來在這場三個人的感情裏,攝政王是贏得美人歸的那個,所以他才能表現他的‘大方’。
整夜都很熱鬧。
王家的三兄弟玩得很開,行酒令,劃酒拳,不亦樂乎,還有第一次來涼都的陸誠和於琇,這二人並稱燼國雙傑,早幾年就聞名於中土,是各國權貴爭相想要收為己用的對象。
他們年輕,有才華,因為龍燼彙聚到一起,誌同道合的把一手建立起來的國家變得更好。
林愫音和連城等人反倒成了座上賓,聽他們說起當初打天下的故事,些許好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些許又九死一生,充滿了刀口舐血的驚心動魄。
他們和龍燼稱兄道弟,把酒言歡,情義早就超出了臣下和國君。
任何人看到如此情景都會被感染,感動,更會羨慕,會驚歎,中土上竟有這樣一個和美的國家存在。
酒宴直到很晚都沒有散席,沒人想要結束。
子時將近。
林愫音獨個兒到寶玉齋外的湖岸邊散酒氣,自從見到龍燼後,那重憂慮就一直纏繞在她心裏。
可相處一晚,看著燼皇陛下肉照吃,酒照喝,照樣哈哈大笑,高興的時候還會大喇喇的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放肆,任由王忠仁他們說笑……找不出破綻。
她有些亂。
坐在湖邊,麵對月色下波光粼粼的平靜湖麵,她愁眉不展,毫無頭緒。
看他能跑能跳,表現得像沒事人似的,她的心裏就越發的不踏實。
“難道是我多想了?”
自言自語剛罷,身後走來的龍燼便自如的接過話頭,問,“多想什麼了?”
林愫音被他走路沒聲音嚇了一跳,目光尋過去,他在她身旁坐下,那陣濃鬱的藥味兒頃刻鑽入她的鼻端,任憑酒再醇香都掩飾不住。
他側麵的臉容映入她的眼簾,沐浴著銀白的月光,輪廓變得有些模糊。往昔的英氣被一種難以形容的頹然替代,朦朦朧朧的月色下,他好像隨時會灰飛煙滅。
“龍燼,你真的沒事嗎?”她無法不在意。
他笑了笑,轉過臉和她相望,“我說我沒事的話,你會不會做我的皇後?”
她心頭咯噔了下,那就是有事?!
不等她追問,龍燼收了笑容,忽然請求道,“素玥,你和鳳錦流的事,可不可以說給我聽。”
他所看到的,他們的感情,比他想象的濃烈得多。
與時間和距離無關,更與權勢和地位無關。
他想知道,他搶不來,撬不掉,插不進去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