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風勢一退,將手中那方長劍撤開,劍身就有如千鈞一般“鋥”的紮入了土中,穩穩不動。
夜闕君負手立於劍柄之上,就仿佛一輪孤高清月,抑或是星下墨荷。
任是周圍天塌地陷,都與他無猶。
那點觸看似輕盈,而勁風卻奈何不了他,墨色長發與衣袂正與風齊揚,看起來亦是無比的張揚跋扈。
他不畏於這等凶獸,甚至,他要馴服於它。
無為道人自然也看到了。
那隻鬼。
那隻藍小玉所謂的,她請出來的鬼,淩風不懼,臨危不亂。
無為老頭的眼神就看向了藍小玉,此刻藍小玉隻盯著那方戰果,她的焦躁都印刻在臉上,她著急,也關心。
她在關心那隻鬼的安危。
甚至,超過她自己。
無為道人就張了張口,語氣虛弱輕微:“你……請了什麼鬼將出來?”他這一句看起來狀似無意,實為試探。
要知道,被道人請出的鬼,大多極少有自主的意識,也就是說類似於傀儡,聽從道人號令與指令。
比如,還有一種稱之為上身,將師父師祖輩的能力和能耐都集結於後輩道人身上。
又哪裏會像現在看到的這隻?
根本,根本就是他在主導一切。
藍小玉沒那個本事,更沒那個能力!
所以無為道人這一句,是有心。
“嚇?”藍小玉還真被這句問話給噎住了,當然不能如實說出,她隻能抽了下眼角,“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是個極好的托詞,“我就是用竹奶奶曾經教過我的法子……請出來的。”先把鍋都扔給竹姑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話雖如此,可她心虛的很。
在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老道人麵前撒謊騙人編故事,她心裏多少有些愧疚,隻怕原本想要借時借機和盤托出的一切也會因此越來越麻煩。
無為道人狐疑的顏色被他憔悴的麵容遮掩,輕咳了兩聲,藍小玉的心不在焉和麵有難色他都看在眼中,卻在此刻選擇不再過問。
“如果……你的鬼將不能阻擋這頭凶獸,你和我恐怕都回不去了。”老頭子淡淡然反而落下這麼一句,讓人都有些分不清,他即將坦然麵對死亡還是更希望那隻鬼能帶他們逃出生天。
“不會的,”藍小玉聞言立刻就反駁了回去,“他一定能降伏欽原的,我沒有見過他有任何做不到的事。”這些話可算是藍小玉脫口而出,至於是有心想要維護夜闕君抑或隻是想給無為道人希望,她連自己都分不清。
夜闕君怎麼會有做不到的事,瞧啊,他向來如此落落瀟灑胸有成竹的樣子。
再說了、再說了這種時候魚鰓鳥嘴黃蜂那幾個天天嚷著要保護夜闕君的家夥到底都去了哪裏?
“你很了解他?”無為道人的眼眸一抬。
藍小玉才驚覺自己是不是說漏了嘴,她的態度明擺著自己和那隻鬼關係非比尋常,絕非臨時所請。
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這句話,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無為道人沒有追問,他是個很識時務又懂得如何把話婉轉饒圓的人,點到即止,既然已經有所猜忌,已經心知肚明,又何必當麵拆穿。
突來的沉默被對麵巨大的震動所打破,欽原龐大的身軀一個輪轉就撞在了旁邊的山體上,也不知道是怎麼撞上去的,就看到夜闕君掠過的身影,那在黑夜中綻放的死亡之花。
紅蓮烈火一樣在他的衣擺處呈現,藍小玉見過,這是她第二次見。
那些預示著九重地獄刀山火海的所有苦難和引渡。
藍小玉想了想卸下背包一掏,原版隻想看看有什麼能在這種危險境地用的上的,竟不想從背包中掏出了閭山法鞭!
怎麼會在自己背包裏?
她沒有問孫道陵要過,孫道陵也沒主動給過……她腦中一閃,阿儺!
一定是阿儺,晚上來的時候塞進她包裏的,八成啊——那小子八成是從孫道陵房間裏給偷偷的偷出來的。
簡直膽大包天呢。
“你師父的法鞭?”無為道人看到了,神色上起了些許的變化,他眼神望向凶獸,“藍小玉,如果我們出不去,也不過是死在這裏,如果有一線希望呢。”他問的很奇怪。
“自然拚死嚐試。”藍小玉不含糊,她知道無為老頭話中有話。
“好!”那老頭子臉色雖然糟糕,可這一聲還是無比豪爽,認真說,他喜歡藍小玉這個小姑娘,有時候說話做事毫不猶豫,“你得去幫他!”
他指著黑霧中的,夜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