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和尚的身後又走出個身影,穩穩當當的站在他身邊。
那身姿曼妙,赤著足一步一步的踩著那些蟲子就如履平地般沒有分毫的惡心和不適。
“叮鈴”那腳踝上有著細銀的腳環,嫋嫋之中鈴聲好聽清脆,這聲音仿佛吸引著那些蜈蚣都朝這爬去。
別說蜈蚣,就連血嬰都紛紛扭頭去看,如同著了迷一般。
隻是配著這樣的景象,即便再美妙香豔的感覺也會煙消雲散,剩餘的,隻有如同操縱枯骨百蟲的可怖感。
月光再清冷也能將一切照個是非黑白的分明。
藍小玉因這一幕震驚的無法思考。
“叮”,深夜的山林變得寂寂無聲了,那人手中執著一個藍瓷瓦罐,指甲輕輕一扣,就發出了好聽的觸碰聲,清晰如月明。
藍小玉卻瑟瑟發抖體如篩糠。
因為她認得出那是誰,那樣溫婉如玉,巧笑倩兮,眼角眉梢都沒有絲毫的惡劣的,章白安。
即便在現在,亦是如此。
你看不到一分一毫的惡毒,她的眼中盡是溫柔,但你很快會發現,她的這些眼神,給予的不是你,而是滿地的毒蟲和血嬰。
“章……阿姨……”藍小玉的口中艱澀的落出三個字,除了這,再無其他。
別無所問,別無所想——
章白安,為什麼會和常和三藏在一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因為章白安從老禿驢的手中救下了自己,因為章白安害得老和尚失了一條腿!
所以沒有人想過,章白安和那老賊會是一夥的。
但是,怎麼可能?藍小玉對自己這個答案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質疑不解。
那女人比藍小玉見過的任何時刻都要妖豔絕倫,就好像,她現在不是章白安,而是卜羲。
苗家的蠱婆現了身,操控著百蟲和千毒,易如反掌,唾手可得。
那麼常和三藏呢,這兩個人究竟誰在欺騙她,究竟,誰又是誰?!
麵對藍小玉滿臉震驚的困惑,章白安宛然一笑,她不屑於開口解釋,或者更欣賞這種掙紮,她抬著指甲敲敲瓦罐的邊緣,裏麵“哧溜”爬出一隻小血嬰,沿著章白安的衣袍一路往下落到地麵。
那個瓦罐就好像是血嬰的培養皿,爬出來的血嬰浸滿著半身血水。
藍小玉隻覺得嗓子裏很幹涸,有什麼東西反胃想嘔卻嘔不出,隻在身體裏翻騰,連同血液都像要慢慢沸騰起來——
她意識到這是一場入甕的騙局。
可章白安的任何表情都沒有絲毫的假惺惺,就仿佛她生來活靈活現善於表達,款款步步、嫋嫋娜娜:“你想問什麼?”同樣的話,如今聽來極為嘲笑和反感。
藍小玉,你想問什麼?
“是他嗎?”章白安指著常和三藏就微微一笑,月光下耀眼極了,幾乎在一瞬間她的表情突變,眼底泛出一股惡毒的血絲,伸手在常和三藏的脖子上一掐,轉手,老和尚的脖子就像打了360°的轉,跟麻花似的都能擰出腦漿子來。
藍小玉看得心驚肉跳,連呼吸都要停頓住,章白安還沒有收手呢,她悠悠然地從老和尚的腦袋上拔下了兩根銀針。
就在銀針離腦的瞬間,常和三藏就像灘爛泥一樣倒了下去——
不不不,這個說法不準確,不是爛泥,而是隻剩下了一副空皮囊,內在皆被腐蝕掏空,裏麵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蛇蟲鼠蟻。
仿佛這具身體全靠這些活物支撐,因他空有的隻是一張人皮。
一張人皮罷了。
苗寨善操-人偶,驅使百蟲效力的巫術!
章白安將其耍得得心應手:“常和這個老賊,毀我屍蟲,壞我好事,丟一條腿算什麼。”她唾棄著那副血淋淋的人皮,就像當初常和三藏對那些無辜的方士所作的一樣。
修煉邪術的老和尚,終亦死於邪術。
章白安這番話,何止讓藍小玉震恐,章白安的意思是,常和三藏在失去腿的那天晚上就被章白安殺了,做成了人偶,變成了她一手操控的把戲,那之後的種種一切,但凡出現了老和尚的,都不過是章白安耍的小把戲。
“他求饒的樣子很有意思,可並沒有什麼用,”章白安斜眼瞧著藍小玉,“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老和尚這麼喜歡剝人皮,那麼章白安就把這個當禮物送給他。
藍小玉的臉色早就煞白的跟鬼一樣,章白安卻將這些事說的天經地義,仿佛她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才殺了常和三藏。
可是,雲海寺之後,章白安就是常和三藏,常和三藏就是章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