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儺努著嘴,繞到藍小玉跟前就攔著她的去路:“小妹妹,你說,人心是什麼顏色的?”
“……”藍小玉被他這話問的是莫名其妙,想當然耳,阿儺八成又想說教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話,在這些人眼中,人心,人心當然是——“黑色的?”
在他們心中,說不定那話得這麼說,人之初,性本惡。
誰知道阿儺一臉嫌棄的表情就嗬嗬了聲:“你學過生物課沒啊,還大學生呢,”他“切”地擺擺手,“人心是紅的,”他眼眸一沉,瞬間失了剛才戲弄的神情,認認真真,“就像血一樣紅。”
血也好,命也好,就連藍小玉自己都能說出口,心術不正之人,比惡鬼更可怕——他們,就是活生生存在於人世間的惡鬼,對於藍小玉,對於阿儺,難道還沒見過人心,可以險惡、毒辣到什麼程度?
修道之人,修身亦修心。
可這世道,莫不是人心,最難修。
藍小玉反被阿儺這幾句話給壓的沉默了,她摸著自己的手腕,這個傷口,見證過許多的東西,雲海的邪惡,常和的狠毒,母親的善意以及夜闕君的涼薄——
以前常聽人說,人間百態,善惡是非,其實無不是體現在每一件細小的事中。
現在想來,並不是沒有道理。
“阿儺,你有母親嗎?”藍小玉輕輕捏了下手腕,語氣就驀地輕柔了不少,“我是說,你的母親……是不是在還……”還在世呢。
阿儺就昂著腦袋:“她在苗寨,不過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她了。”一個瓜娃子跑那麼遠出來說什麼完成任務,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回去見自己媽。
藍小玉就歎了口氣:“那你不會明白。”
不會明白一個二十多年不知道母親的人突然有了個母親的感受,不明白一朝一夕卻又要和她分開的不甘。
因為,這就像是一個上天的玩笑。
藍小玉覺得,這麼說很俗,特別的俗不可耐,尤其是解釋為命運捉弄的時候。
不過,把她從母親身邊送走,又將母親送來,然後卻不得不再和那個女人分開——這不是捉弄,還是什麼?
有時候,生活真是比故事還精彩,因為你不知道下一秒會突然發生什麼。
而它卻能活生生血淋淋的展現在你麵前,令你措手不及,挽回無路。
藍小玉正想的出神,突然手腕就被人捉去了,阿儺把她的手放到鼻尖嗅了嗅,那樣子簡直就跟在嗅一隻紅燒肘子差不多。
“喂,餓了別拿我開吃!”藍小玉抽回手。
“你這傷口上的是什麼藥?”阿儺用眼神示意。
這話竹老太也問過。
“章阿姨的藥。”藍小玉覺得沒必要隱瞞,就算用膝蓋也是想的到的。
“難怪,”阿儺嘴碎,聽到章白安這名字就像能惹得他渾身不舒服一樣,“你把繃帶卸了,我給你重新上藥。”阿儺說著就拉藍小玉走,明顯的對章白安白安防備。
這不,都快晃蕩到弄堂口了,再進去可就得被阿儺拉進他家裏了——這怎麼成,雖然她跟阿儺的關係沒上升到階-級鬥爭的成分,可是那也是要跟她搶媽-的人,被章白安看到,心裏肯定很不是個滋味——
就好像,藍小玉寧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母親。
“你你你鬆手,”藍小玉掙脫開阿儺,“我自己有藥,用不著你幫忙。”她的手腕剛才被阿儺蠻力一拉扯都已經生疼,那小子也是個不講理的主,再用點力,她毫不容易結好的痂,怕又要破了。
“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要是在苗寨……”阿儺張口就要說的話,在看到章白安推開老窩的門出來時停下了。
他想不是自己的錯覺,章白安,刻意選在這個時候出來,要將藍小玉從他身邊帶走——想當然,章白安是很不喜歡藍小玉跟自己接近的。
阿儺昂起腦袋,朝著章白安毫無懼意的一瞪。
章白安卻依舊溫婉如故,阿儺的敵意她並不放在心上,反而柔和一笑:“阿儺。”她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阿儺有任何的不恭敬,不能也不敢。
藍小玉就直接拉著章白安回老窩去,阿儺那小子每次對上章白安也沒個大小尊卑:“他那小子對您就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雖然說“生殺大權”,不不,“來去大權”掌握在阿儺手裏,可也沒必要低聲下氣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