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竹奶奶,那裏真的有很大一塊養屍地,他們圈地作惡難道我們還要置若罔聞?”藍小玉萬分不解,莫非竹老太太根本不相信?她急於解釋。
“藍小玉,”竹老太咳了聲,“雲海寺的事你管不了,也沒資格管。”她踱步回來拿拐杖“啪”的一下就狠狠敲打在她的膝蓋骨上,藍小玉一個猝不及防的吃痛,整個身體“噗通”就摔在了地上。“你知道屍傀中的木屍要怎樣殺死嗎?如果養屍地起了屍陣,你知道你要麵對的是多少屍傀?”
藍小玉一愣,她當真沒有想過,昨晚上她就根本不知道怎麼對付那屍體,隻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跑了出來,而且她並沒有殺死那腦袋掉了都死不了的鬼東西。
看到那小姑娘滿臉茫然的表情,竹老太冷淡的輕哼了聲:“木屍必須用火來破,五行相生自然相克,否則你就是砍了它的腦袋,把那身體做成人彘都沒用,我老太婆一不捉鬼,二不控屍。”她的口氣就帶了一些不屑。
“你的師父比你有資格,比你有能耐,至於你,”竹老太搖搖頭,雲海寺裏既然有人能拿修道之人下陣,自然能力在那些人之上,現在既不知道緣由也不知道後果,貿然行動就是找死,藍小玉這小丫頭一副誌在必得慷慨酬誌的樣子,改明兒就是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
竹老太那居高臨下的樣子像極了夜闕君,話語間也多了兩分冷靜淡然,她隻用眼角餘光瞥那摔在地上的小姑娘,孫道陵管養不管教,修道之人修性也修心。
這心,除了自己也有別人——像藍小玉這樣覺得異常就衝上去做出頭鳥查個水落石出的,她竹老太並不否認這份態度,可小丫頭不管從能力還是從世故上,都是不能和孫道陵相比的。
她要懂的東西,還多著。
“你以為你三更半夜上了雲海寺,找回李想的失魂,發現這些所謂的秘密,是表現、是得意、是你炫耀的資本?”
怎麼會?藍小玉有些傻眼,竹老太突然就像變了個性子似的咄咄逼人起來:“我沒有那樣想。”充其量,這是一個意外,意外的去了雲海寺,意外的找回了李想的魂,意外的發現了養屍地,這其中沒有一項是必然,如果有,那就是,她要救李想。
“那麼是為了你的朋友,”竹老太的臉一向顯得溫和,話語也多緩慢,她眯了眯眼搖著腦袋,原本有些聲色俱厲的神態就緩和兩分,顯然,藍小玉的想法她都能猜到,有句話怎麼說,年少輕狂熱血激昂,“我不攔著你藍丫頭,因為這借口我不能反駁。”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但不代表她讚成衝動而為。
竹老太有那麼點語重心長:“你想到了你的朋友,那麼你想過自己嗎,想過其他人嗎?”小年輕們總是意氣用事,熱血沸騰,一言不合就衝動行事,不錯,她老太婆也年輕過,做任何事除了後果需要承擔,也有責任需要肩扛。
想憑借那麼點小聰明小狡猾,配上一腔的慷慨興奮,拿著玩弄於鼓掌的正義感來對別人口誅筆伐,卻沒有得心應手的能力學識,竹老太歎笑一聲,省省吧。
這世上誰不想當英雄,可當得了英雄的有幾個。
就像藍小玉這樣的半吊子,如果昨晚上在雲海寺發生了意外,那麼對李想,對孫道陵,對趙遠信,甚至對她藍小玉自己,是不是負責任的表現?
這小丫頭什麼話也不說,一個交代也沒有,就以為自己學藝有成還是胸有成竹,在竹老太這活得差不多歲數的老人家看起來,那叫不知死活啊,她還真是有那麼點想把這小姑娘的腦袋給敲敲醒。
藍小玉泯了泯唇就不敢再反駁,她聽得出來竹老太的意思,她和孫道陵不能相提並論,孫道陵閭山正派,雖為散道卻也能自立門戶,藍小玉從偶爾來道觀的主客和同行的對話中也聽得出來,她的師父能耐和主事不小,自己自然是不敢和他比較,竹老太說自己不自量力,那沒有錯。
“是,竹奶奶。”藍小玉細細的發了個聲,真像是個挨了訓的小學生。
竹老太是關心她,她心裏明白,就像夜闕君偶爾蹦出的幾個字眼,都在口口聲聲教訓她的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膝蓋疼嗎?”竹老太看著她跪坐在地上半晌,“起來。”她歎了口氣,拿手中那梨花木的拐杖輕輕推搡了下她。
說到底發起脾氣來也還是個麵冷心熱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