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機緊閉著嘴,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講,她前日回來踏進‘靜觀’的門,胡亥便一下子撲到了她的身前,那時的她幾乎就是一瞬間從靜觀外間的藤椅上跳了起來快速跑回小院兒裏,卻隻感覺到了一絲珠兒已經殘破地快要消失掉的魂魄了。
陌溪背麵對著她,臉上隻一閃而過了一絲歉疚的神情,可他很快地用一種平靜至極的語氣告訴她:“這個縛地靈,是我殺的。”
麵對生死別離卻並無辦法去挽回的芸機,頭一次地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無用,當她尋遍了蓬萊書閣的每一本古籍,都沒能找到救回珠兒的方法時,她才明白,這些書都被翰澤要求收起來了。
“還請師父救珠兒。”她在青帝的常青殿前跪了三天,翰澤都沒有見她。她一個人踉踉蹌蹌地下了山褪去了那些顏色或清麗或多彩的衣裳,隻著白衣,當做為珠兒祭奠。
而胡亥似乎是因珠兒的死亡而變得有些莫測了起來,芸機將金砌水仙重新從小潭子之中移植出來,放進水晶花缸之中交給他帶回去。然而幾日後,胡亥在淩晨時分跑了出來,跪下拉著芸機說道:“還請仙人救救珠兒,她沒死,最後兩縷魂魄被吸收在了這金砌水仙之中。”
此時的胡亥無比慶幸自己當時替珠兒買下了這顆貴到了與他的生命近乎等價的植物送給她,若非如此,現在他們隻怕是連這最後的半點希望都沒有了。
芸機對著那盆金砌水仙愣了許久許久,仿佛能夠看見那水仙花蕊之中蜷縮著一個小小的魂魄一般。終於,芸機下定決心,問胡亥道:“如果要你和這天下作為珠兒複活的代價,你願意嗎?”
是的,既然是隻有胡亥的墮落可以讓花神之力重新回到珠兒的體內,也隻有花神之力可以助她重生,那麼這一切,就都要以這個天下作為代價。
芸機的心底突然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絲好奇和冷笑,這天下,是你父親千辛萬苦打下的基業,是你的兄長拚盡全力也要保護的平衡,更是你賴以生存的資本。年輕的公子啊,你是否願意交換出你的親人,你的江山,包括你的靈魂,來換取愛人的重生呢?
“我願意。”胡亥聽見自己這樣說道,“此一生,我若無法娶她為妻,哪怕負了這個天下,我也要護她周全。
“如此之後,你便是千古罪人,受萬代唾罵,即使這樣,你也在所不惜嗎?”芸機繼續說道,似乎是在考量他的恒心。
“君,無戲言。”胡亥隻留下了四個字,便徑直出門去了。
芸機一個人在‘靜觀’裏麵坐著發愣,好一個君無戲言,好一個君無戲言啊。這天下都要傾覆了,竟隻為了一個縛地靈嗎?
多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