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高傲地笑著。若人生真就如此,倒不如早早認命,告別這個喧鬧不見天日的地方。
終於,她被一個渾身充斥著脂粉氣息的老鴉挑走了,以一個很高的價格。
這樣,母親看病的錢是不是就被還清了呢?這樣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回到這個漫無天日的地方了呢?那時的她想。
可是她太年幼,不懂得這樣離開就又會掉落一個新的苦海。
老鴉請人來教她刺繡,琴棋書畫,可是她並不喜歡這些,也總是學不會,所以經常受到老鴉的責打。好在,那個時候,是師父救了她的。好在,上天不曾一直苛待於她。
“喂,我帶你走好不好?”那個笑容溫柔的青年輕輕對著被關在柴房裏受凍的她說道,“我帶你離開這裏。永遠都不回來。”
“去哪裏?”她問,他的微笑點燃了她心中許久不曾燃起的希翼。
“當然是去他們找不到你的地方。”青年向她抻出手說道,“當我的徒弟吧。我會教你如何醫治人心。”
青年溫柔又平淡的笑容將她蠱惑,她忍不住也伸出手握住青年的手,“好。”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就叫做芸機。”
“什麼叫芸機?”她問。
“芸芸眾生,命有玄機。”
青年抱起她,離開了這個地方。來到彙清鎮,從此,十年不曾離開。
“芸芸眾生,命有玄機啊…”芸機輕輕躺在隨波逐流的青翰舟中,輕輕地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夢裏是溫柔的母親懷抱,還有父親從集市上帶回來的糖葫蘆,還有她在院子裏追著那群雞鴨奔跑的場景。天上是晴空萬裏,水中是藻荇交橫,那些日子,是她這一生中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直到傍晚,芸機才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趕緊收拾利索了回到家裏,還沒進門,就看見師父倚在門上懶洋洋地看著她說道:“真是隻大懶貓呢,又在船上睡著了嗎?”
這話說的芸機的臉騰地一紅,狡辯道:“師父說什麼呢?”
“你午飯都沒回來吃,我就知道了。”翰澤輕輕一笑,“真笨。”
芸機不願再理他,拗著脾氣鑽進了房間裏,任憑翰澤怎麼叫也不再出來了。
所幸翰澤知道她是個倔脾氣,不再叫她,隻是掀了她的窗戶將飯菜遞進去就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芸機見外麵沒聲兒了,才跑過去看一眼。桌子上除了飯菜以外,還有一串糖葫蘆和一張字條:“陌溪去集市了,我叫他給你帶了一串回來,慢慢吃,別噎著!”
芸機麵色上雖然依舊有些不爽,可是到底沒能抵住糖葫蘆的誘惑,也不動旁邊的晚飯,單單拿起糖葫蘆吃了開來。不遠處的翰澤聽到聲音,笑了笑略微無奈地走開了。
他懂她的倔強,就像她懂他的溫柔一樣。兩個人雖然平時也極少說話,可是關係卻並沒有因此生分下來。
隻是芸機…我還要等你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