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走到雪雁身邊,幽幽的伸出一隻手拉過雪雁因害怕變得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將自己溫暖的手覆在上麵,弱弱的說,“我什麼都還沒做,無憑無據你怎麼揭穿我啊!再說了你覺得,現在,在柳家是你家備受冷落、寄人籬下的小姐—姚素秋說話分量重,你一個小小賤婢的話分量重,還是我這個柳家最受寵愛的大少二兒奶奶說話分量重。你以為會有人相信你們嗎?我怕我一句話,你和你家小姐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雪雁直直的看著婼柳拉著自己的手,力道分明是不輕不重的卻讓自己有刺骨的痛意,想要抽開卻又不敢,隻覺得她手中握著的不單單是自己的手,還是小姐的性命。
她如羽的眼眸掃了雪雁一眼,語氣徒然低了,淒淒道,“其實我是打算自己一個人一日一日慢慢的毒死他的,沒人察覺我是不打算牽連別人的,隻是誰讓你發現了這個秘密呢?我為了自保不得嫁禍她了,說起來從小到大還真沒有人像她待我那樣好,我還真是舍不得?”
雪雁被她握著的手不由的一抖,硬生生的刺上她尖利如刀鋒的指甲,一股鑽心的痛,喉嚨處幹澀發癢,是因為自己嗎?是因為自己發現了婼柳的秘密,反倒牽連了小姐嗎?
“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婼柳低下頭,如水撫石、如風撫草的飄渺說道。
“什麼法子,”雪雁顫動著身子,顫動著嘴說。隻要不傷害小姐,什麼,無論什麼,她都會答應。
“嗬嗬”婼柳眯著一雙桃花眼看著眼前如同深秋裏的一片枯葉般瑟瑟發抖的雪雁,道“要麼你死,要麼……”
婼柳隻說了一半,另外的一半明明在她舌尖旋轉,她卻執意不願說出,雪雁隻覺得自己被人卡住了脖子,一口氣懸在喉嚨處,上下不得。
“要麼,你去青樓。”她狠狠說。
“什麼?”雪雁猛地抽回手,全身的血液直衝而上充斥腦中,裝滿她小小的腦袋,腦袋一時空蕩蕩的什麼也裝不下了,耳邊傳來不知名的尖銳的音調,好像是夏日裏桐樹上的無數隻蟬哄亂的鳴叫聲,刺破蒼穹、攪亂人心,她大叫道,“你說什麼?”
“我隻相信死人和肮髒的人,因為這兩種人是一樣的,前者是來不及說,後者是說了來不及。”
雪雁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光,隔著水光她漸漸看不清眼前麵容美麗心卻狠毒的女子,去青樓,從此自己就不再幹淨了,從此自己的話就再沒有人會相信了,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不潔身自愛的女子。
“你有三個選擇,要麼讓我毒死柳少卿嫁禍姚素秋,要麼你死,要麼你去青樓!”她冰冷的臉上又再浮起一抹笑,如同是波瀾不驚的水麵浮起的一片萍,搖曳著聲調說,“其實很容易選的。”
雪雁一張臉蒼白如璽,身子軟了下去,整個人暗淡無光,竟是要和四周的坍圮破敗融為一體,完全沒了平日的神采,她的眼角一滴滴的淚珠接二連三的落下,一滴、一片、一地,激起無數小小的水花。
是小姐給了她安穩,給了她疼惜,給了她尊重,給了她快樂。還記得那日,小姐溫柔的幫自己梳頭,嬉笑著詢問,‘我們家雪雁喜歡什麼樣的男子?’……還記得那日,小姐拖著耳環在她耳畔,讚歎著說,‘很美,很襯你。’……還記得那日,小姐拍著自己顫抖的肩膀,緊張的問,‘怎麼了?說出來,我幫你。’……隻是一切都好遠了、好似一場美麗的夢境……
是的,的確很容易選。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死了,就不能在保護小姐了,隻有活著,隻要活著,也許什麼都會好的, 她下定決心慢慢說著,“我,去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