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帥府,已經是掌燈時分了。夏戀陪著憐雪回了後麵,梅笑春自去找梅報春回明桂洪的意思,回到昔日自己住過的書房。
換玉已經預備好了熱水和茶飯。梅笑春淨麵洗手吃了飯,讓換玉和明晨下去休息,自己獨坐在燈下,往事浮上腦海。半年前自己在這裏為了和桂羽秋的情緣愁思滿懷,本以為和她結成連理不過是妄想,沒想到如今已經洞房春暖結成百年之好。有情人終成連理,按理說自己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可是,心裏說不出的壓抑和愧疚把那份喜悅生生衝淡了許多。
憐雪即將遠嫁了,她本來是父母為自己選定的未婚妻子,如今卻要成為古魚國的王子妃。
“今天在樹林裏的那位小姐就是桂小姐吧?”
“桂小姐足以匹配哥哥。”
“別再折磨自己了,天大的事也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那天晚上憐雪的話語縈繞在梅笑春的耳邊,就在她說完這些話的第二天,她就毅然作為使者去了古魚國的大營,之後便帶回了古魚國同意議和的消息。那天在古魚國的大營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蘭錦豐會同意一個無名少年的議和請求?……
梅笑春思緒輾轉之間,倦意襲來,伏案睡去。朦朧中仿佛看見憐雪一身縞素,獨自行走在無邊無際的雪地上。她美麗的麵龐布滿了疲倦,卻還是艱難地一步步走著,走得蹣跚不穩。時而摔倒,再艱難地站起來,繼續行走。梅笑春想喊住她,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想追上她,越走卻離她越遠。在她走過的地方,隱隱留下一點點殷紅。
憐雪在夏戀的陪伴下回到居所,懶懶地倚在床上閉目養神。靈痕躡足潛蹤地進來,拉過被子給她蓋到身上。“什麼時候了?”憐雪合著眼問道。靈痕連忙說:“二更了。晚飯的時候見公主睡了,就沒有叫醒公主。公主起來吃了飯,脫了大衣裳再睡吧。”
憐雪這才睜開眼睛撐身起來,靈痕連忙端過一張小幾,就在床上服侍憐雪吃了飯。憐雪寬去外衣臥在衾中。雖然昏昏沉沉地睡意濃烈,卻難以入眠。恍惚中隻見一座關城彌漫著滾滾的烽煙,血流成河,鬼哭狼嚎。煙霧中一位將軍渾身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用一把寶劍自刎而亡。又是一座府邸,畫梁上一條白綾懸掛著一位渾身素服的夫人。又是一條看不見行人的官道,一輛殘破的車輛疾馳著,後麵是緊緊追趕的兵丁……
憐雪就覺得一陣窒息般的難受,猛然驚起,原來是一場噩夢。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從枕畔拿過羅帕輕輕拭去額上的汗水,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擁著錦衾倚在床欄上望著搖曳的燭光再也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