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蕪說道孩子的時候,似乎刻意拖長了尾音,又帶著點重讀的強調,讓人有些說不出的心驚。張曉有些茫然地看著呂蕪慢慢踏出小木屋,而之前的那幾個跟班則是相當敬職敬責地站到了門口,看管著她們。屋裏終於隻剩下她和小檀兩個人了,她有些不安地看著坐在一旁,衣衫不整,神色渙散的小檀,心中仿佛被利劍直刺心窩,帶著掩飾不住的隱隱陣痛。
“小檀!”曉曉輕聲叫道,一邊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小檀麵前。隻是每走近一步,小檀的模樣就又清晰幾分,讓她愈加心痛難安。
她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間中央,月亮慘白的光線像是舞台燈光一般打到她幾乎不著片縷的身上,此刻的她像是個經過無數蹂躪後殘破不堪的娃娃,臉上,肩上,手臂上,都在血泊中,新鮮的血液,還在往下流。她仿佛沒有聽見曉曉的叫聲,無意識得低著頭,嘴巴微張,似乎在反反複複重複著什麼。
“小檀!”曉曉又走近了幾步,輕聲喚道,她抬起頭,神情呆滯。而她則快步走上前,心疼得看著她額角的撞傷,嘴邊的血跡,鎖骨的牙印,胸前的吻痕,手臂的瘀傷,還有,從她的雪白的大腿根部蜿蜒而下的早已凝固的血跡。
“小檀。”曉曉緩緩地幫她擦著臉上的血跡,脫下外套,把她整個結結實實納入懷中,卻又生怕弄痛了她,正在手足無措的猶豫之間,小檀卻冷不丁發話了。
“曉曉?你不是被綁著?怎麼?”
“我,我剛剛撿了個碎瓷片,偷偷割破了繩子。對不起,我早就可以走動,卻還是沒有來救你。”曉曉有些心痛難當的低下頭,心中仿佛千刀萬剮一般帶著十萬分的悔恨。俞小檀的臉上平靜得幾乎沒有一絲波瀾,隻是淡淡得搖了搖頭,說道:“你剛剛就算過來了又能怎麼樣,後果說不定更慘。說到底,是我自作自受。”
小檀的目光晦暗,帶著點看破世事的決絕,讓曉曉忍不住有些心驚,她猛然將她緊緊摟入懷中,說道:“小檀,你別怕。我想辦法帶著你一起逃出去!”
張曉從來沒有懷疑過,小檀是一個天使這個事實,及時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她也毫不猶豫的堅信,她隻是迷了途,折了翼,才落到了這般田地。
“小檀,你放心,我看了,就一個人在外麵守著。想來是呂蕪認為我們倆已經沒什麼抵抗能力了,等晚一些睡熟了,我們偷偷溜出去,一定可以逃走的。”曉曉將小檀緊緊摟在懷中,輕聲說道,而小檀卻隻是無力得搖了搖頭,下一秒,曉曉的手上卻多了一個硬物,她詫異得低頭一看,卻是一個小小的記憶卡。
“這是?”曉曉有些疑惑,卻又瞬間猜到,這個應該就是呂蕪剛剛發了瘋要尋找的罪證,話停在嘴邊沒說出口,小檀已經虛弱得點了點頭,說道:“曉曉,待會兒我掩護你離開,就一個人,我應該,可以對付的。你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指證,指證那個毒婦,那個,”
小檀輕咳了幾句,許是身體虛弱,或是太過悲痛,她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隻是痛苦得閉上了眼,而曉曉則再一次心酸的抱緊了小檀,在她耳邊低語道:“不會的,小檀,我不會放棄你,我們一起逃出去好好活,我們在一起好好活,就像以前一樣,好嗎?”
“像以前一樣?”小檀艱難地眨了眨眼,下一秒,目光卻愈加冰冷而決絕,一顆晶瑩的淚珠兒就這麼順著帶著斑斑血跡的瘦削的臉頰緩緩劃落,耳邊則是她愈加清明而虛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祥的決絕和毒怨。
“可是,我活膩味了,曉曉,我真的,活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