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茲大草原上,弦月如弓,萬物靜籟,隻有春上頭連綿呼嘯的西風在撩撥著草原上每一片綠意。忽然,月夜之下,一個,兩個,無數個螞蚱順著風勢不斷竄上草頭,在一片片白花花的突騎施的營帳之間翻騰著。白日,還是殺戮的修羅之地;月夜,已是無盡的生靈的樂園。
烏勒大王子的帳內,黃金大盤,白玉小碟,象牙觥籌,翡翠酒器,橫七豎八,七零八落,灑落一地。此刻,烏勒大王子正摟緊了身邊不著寸縷的女子呼呼酣睡著。
突然,大帳之外又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愈來愈響,愈來愈雜,烏勒大王子一骨碌從金絲軟榻上彈起,大喝道:“哪個在外麵打攪本王子睡覺,殺,給我統統殺死!”
話音未落,數個突騎施武士呼啦啦衝進大帳內,為首一名武士見烏勒大王子已然坐起,不由分說,說時遲,那也快,手中現出一道青光,直直朝烏勒大王子劈下。
烏勒大王子突兀見青鋒襲來,猛地一抖索,毫不猶豫抄起身畔的裸女擋住鋒芒。青鋒閃過,赤血飛揚。此情此景,竟然令那個突騎施武士手中青鋒愣了一愣。
至此千鈞一發,電光火石刹那間,烏勒大王子裹著銀絲雪蠶被骨碌碌滾下軟榻。待那突騎施武士欲追上前去,烏勒大王子扳動帳內機關,短翅鐵弩亂飛,數個闖進大帳的武士噗噗應聲倒下,那個手持青鋒的突騎施武士四遭舞起一團青影,打飛了眾多的弩箭,還欲上前,但聽帳外火光四起,亂騰騰的叫囂聲張揚在大帳之外,如同炸開了鍋一般。聽到此亂糟糟情形,那名突騎施打扮的武士不得不虛晃一劍,退出了大帳,立時不見了蹤影。
碎葉城內,北庭都護府麾下天山將軍薛梓正立在城牆之上,靜靜傾聽穆勃的報告。剛才的突騎施武士就是穆勃所扮,原是薛梓出計,以草人多次吊現碎葉城牆之上,誘使突騎施以箭羽射之並最終放鬆警惕。最後,讓穆勃親率一十八名唐軍武士換上突騎施武士服飾,混進突騎施營帳之內,趁機剿滅烏勒大王子。
薛梓長歎一聲,說道:“可惜,穆校尉。本是奇功一件,卻不能落在你身上,是天不佑碎葉。隻能怪吾等命該如此!”
穆勃左臂掛彩,咬著牙抱拳說道:“是我一念之仁,若不猶豫,說不定已取下烏勒狗賊的項上人頭。”
薛梓再次搖搖頭:“穆校尉不必自責,你等十幾人如鬼魅一般潛入,隻折三人潛回,雖非奇功,但已是奇跡。看下方,突騎施大營內火光四起,軍士們來來往往,不知所措,一片慌張,也算是奇效。碎葉城背靠大清池,南臨天山雪峰,地勢險要。如今北城和西城隨時都能被突騎施攻陷,雖然南城外亦有突騎施鐵騎圍城,但山腳密林中有我天山軍五千精騎,可為接應,穆校尉今晚雖未成奇功,但眼下突騎施軍陣已是一片混亂,因此吾等應趁此時,馬上向南城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