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振鐸對著名紅學家俞平伯研究《紅樓夢》曾助過一臂之力。1953年2月,新中國成立後國家創建的第一個文學研究專業機構——文學研究所成立,鄭振鐸被任命為所長。鄭振鐸親自點將,聘請俞平伯擔任古代文學組研究員,並建議他繼續研究《紅樓夢》,整理新校本,並給他配備助手,提供資料,還把自己收藏的一套程甲本《紅樓夢》送給俞平伯。俞平伯在20年代出版的《紅樓夢辨》是和胡適的《紅樓夢考證》齊名的“新紅學”代表作。1953年3月,俞平伯在《新建設》上發表《簡論》一文,受到李希凡、藍翎的批評。1954年10月16日,毛澤東寫了著名的《關於研究問題的信》,開頭就說:“這是三十多年以來向所謂《紅樓夢》權威作家的觀點第一次認真的開火……”矛頭直指俞平伯。從此開始,毛澤東又領導發動了一場對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主義的廣泛批判。鄭振鐸對這場批判運動,頗感意外。俞平伯是他的老友,是他親自請到文學所工作的;進所後,又是他請俞平伯繼續研究《紅樓夢》的。俞平伯如果有錯誤,自己也有責任。他頂著重重政治壓力,沒寫批判文章。接著全國掀起批判“胡適反動思想”高潮。鄭振鐸仍沒寫批判文章,隻靜觀其變。在他和副所長何其芳的保護下,俞平伯整理《紅樓夢》的工作得以繼續。1956年,所裏評級時,雖有人反對,仍舊評俞平伯為一級研究員。1958年2月,俞平伯的《紅樓夢八十回校本》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後,得到海內外的高度評價。當時胡適在台灣看到此書,盛讚它為“第一善本”。因此,說俞平伯研究《紅樓夢》的成果有鄭振鐸的一分功勞絕非溢美之辭。
此外,還有一段佳話值得一提:為了《紅樓夢》,鄭振鐸曾經輸掉一桌酒席。那是1926年的一天下午,開明書店老板章錫琛對鄭振鐸說,茅盾能背誦《紅樓夢》,鄭振鐸不信。章錫琛當場提出願以一桌酒席為賭,請錢君匋作證人。鄭振鐸欣然同意。於是開明書店設酒席一桌,就座的有茅盾、鄭振鐸、章錫琛、舒同、夏丏尊、徐調孚、錢君匋等人。酒至半酣,章錫琛說:“吃清酒乏味,請雁冰兄助興。”沈雁冰酒興正濃,便說:“好啊,以何助興?”章錫琛說:“聽說你會背誦《紅樓夢》,來一段怎麼樣?”沈雁冰表示同意。於是鄭振鐸拿過書來點回目,沈雁冰隨點隨背,一口氣竟背了半個多小時,一字不差。同席者無不為他的驚人記憶力所傾倒。其實,自清代乾隆開始,就有人把抄寫《紅樓夢》當作日課,熟讀的人更不在少數。茅盾生活的那個時期,人們也是把《紅樓夢》當成寫作教科書,天天研習,如以史學聞名的顧頡剛雖不專門研究《紅樓夢》,但在工作之餘,每天都要讀《紅樓夢》18回,以每回6000字計,他每天以10萬多字的速度反複讀,可謂閱讀量驚人!茅盾背《紅樓夢》也是在熟讀的基礎上背的,他為寫作而精研《紅樓夢》,當然是天才的做法和明智的選擇,他能整本背下來自無可懷疑。鄭振鐸輸掉一桌酒席,讓我們領略了《紅樓夢》審美活動的一幕奇觀,值,太值了。
責任編輯 賈秀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