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施一禮:“老丈,出了什麼事?”
老人說:“那兩人是朝廷官員,在皇帝麵前說安祿山要謀反。昨日已遊街一天,今天是押到安祿山府上,聽候處置。”
“能在陛下麵前說話,那官職不小吧?那陛下怎麼就不信呢?”
“唉,現在陛下隻信安祿山的話。太子送了一幅《養虎為患》圖,提醒陛下提防安祿山;結果陛下很不高興,讓太子閉門思過,還派了金吾兵在太子府門前巡邏,這不是軟禁嗎?這兩個人不好好活著,偏要說安祿山的話,這不是自尋死路嗎?安祿山是誰?在皇帝眼中是比太子還親,還忠心。”
李白的心一下子跌落在萬丈深淵。
酒入愁腸,化作斷腸淚。亦不知喝下多少杯,李白騎了馬,出了城門,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從馬上跌下來。
李白仰天大哭。
“陛下啊,你怎麼變成這樣?是非不分,你就不能走出亂臣賊子撒的迷魂陣?你為什麼讓忠臣去死,而讓竊國大盜居高位?……”
“陛下,太子是你的骨肉至親,你怎麼就不相信太子呢?我一介草民,縱言之將何補?”
抬眼望,天沉沉兮欲雨。麵前是一片翠竹地。李白眼前閃現了兩個女子的身影,一個是娥皇,一個是女英,他們都是舜的妃子。舜親征,二女求其同行,舜拒絕。舜一去無信息,二女日盼月盼,未見舜回。於是不辭辛苦,不遠萬裏尋夫,等候他們的卻是舜死在蒼梧之野的噩耗。二女在蒼梧之野九嶷山下,但見白雲飄飄,卻不知丈夫魂歸何處。二女在湘江水邊哭了三天三夜,淚灑翠竹。淚流盡,心成灰,二女投江而死。他們的悲痛,李白深有感觸,不由仰天長嘯:我縱言之將何補?李白悲歌:
遠別離,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瀟湘之浦。
海水直下萬裏深,誰人不言此離苦。
日慘慘兮雲冥冥,猩猩啼煙兮鬼嘯雨。
我縱言之將何補?
皇穹竊恐不照餘之忠誠,雷馮馮兮欲吼怒。
堯舜當之亦禪禹。
君失臣兮龍為魚,權歸臣兮鼠變虎。
或雲堯幽囚,舜野死,九疑聯綿皆相似,重瞳孤墳竟何是。
帝子泣兮綠雲間,隨風波兮去無還。
慟哭兮遠望,見蒼梧之深山。
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
李白黯然南下。經過魏州貴鄉,縣令韋良宰盛情款待。遊覽汾州,作《魏州別蘇明府因北遊》:
魏都接燕趙,美女誇芙蓉。淇水流碧玉,舟車日奔衝。
青樓夾兩岸,萬室喧歌鍾。天下稱豪貴,遊此每相逢。
洛陽蘇季子,劍戟森詞鋒。六印雖未佩,軒車若飛龍。
黃金數百鎰,白璧有幾雙。散盡空掉臂,高歌賦還邛。
落魄乃如此,何人不相從。遠別隔兩河,雲山杳千重。
李白終於回到梁園,看宗氏麵容憔瘁,知道她日夜為自己擔驚受怕,心裏有說不出的內疚。宗氏看李白滿臉疲憊,耳際似多了幾絲白發。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隻喚了聲“相公”。李白再也忍不住,跑過去將宗氏擁在懷裏,兩人抱頭痛哭。半晌,兩人止住哭。
宗氏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啊,怎麼哭起來了。我去燒點熱水,你洗個澡。”
淋浴更衣後,李白覺得有說不出的舒暢。宗氏又弄了一桌子菜。雖是幾樣小菜,李白覺得比皇宮的山珍海味還香,李白暫時忘記了心靈的創傷。
李白這一覺睡到大天亮,太陽照進窗子來。李白穿好衣服,宗氏柔聲問:“睡得可好?”
李白伸伸懶腰說:“睡得很香。”
“那洗臉吧,飯菜可能涼了,我怕吵醒你,我拿去熱一熱。”
李白心中充滿了溫馨:“能娶你為妻,真是我李白前世修來的福氣。”
宗氏抿嘴一笑:“這不都是我應該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