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之後,那股嚴謹訓練的低壓瞬間散去,半個場裏的女生基本上都躍動了起來,屁顛屁顛地過去找何鬱然扯淡賣萌。
趁著何鬱然被一群女生包圍的好時機,我偷偷溜走,跑到更衣室快速地換下一身道服之後,就一溜煙跑到門口。
我像個逃命的犯人一樣,鬼鬼祟祟地從大門那鑽了出去,左顧右盼,戰戰兢兢。忽然想到我為什麼要裝成這副樣子?我是這裏名正言順的教練,我又沒做什麼虧心的事兒。
所以我挺直了腰杆,撣了撣身上的衣服,幹咳了一聲然後瀟灑地邁出大門。
今日陽光明媚,天氣甚好。
我迎著微風,肆意地展開著笑容,還沒來得及大呼一口新鮮的空氣時,何鬱然的臉突然被放大了N倍出現在我麵前,活生生把還沒來得及被我一口呼出的二氧化碳給嚇得倒抽回去。
“你神經病啊!”我對這個完全飄忽不定像幽靈一樣的物體抱著強烈的鄙視加恨意。
何鬱然雙手環胸,淡淡地看著我,說:“你想溜去哪?”
我冷著臉,僵硬地看了看他,繞過他的身邊徑直地往路口走。
他突然扯住了我衣服後麵的帽子,把我整個人硬生生地給扯進他的懷裏。
他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沁人心脾,很是好聞。他的懷抱也很暖和,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就在我的耳邊“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地跳著。
我的心肝兒也跟著他的心跳“噗通,噗通”,兩個心跳的聲音竟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律動空前絕後地達成一致。
何鬱然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你答應了和我一起去遊泳場的。”
我的臉在這一刻莫名地紅了,局促地掙開他的擁抱,我還是一臉驕傲的神情冷冷地說:“我沒答應過。”
他笑道:“那好,那我再問你一次,請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遊泳場玩?”
“去遊泳場玩?哈!這話我聽著真好笑!何鬱然,你該不會是查到我天生就是個旱鴨子,不會遊泳才故意邀請我去遊泳場玩的吧?想看我落水以後的狼狽樣還是想看我穿泳衣的樣子來證實我是不是個女人?你這點心思不用在我麵前擺譜兒了,我不上當,也看穿了。”
何鬱然的臉色有點難看了,見我氣勢頗強地看著他,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委婉溫柔。
“人心在你眼裏就那麼險惡嗎?我純粹隻是想邀你玩一玩而已。”
我又“哈”了一聲,神情相當冷酷地說:“別的人我說不準,但你就另當別論了,我隻知道你自從出現在我眼裏的第一刻開始你就沒純潔過。”
我說完甩頭就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在確定他沒跟上來的時候,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頭看看這沿路的景色,道路兩旁是蔥鬱青翠的灌木,空氣夾帶著絲絲綠葉香,清爽怡人。
霞靄美好地從葉縫間灑落下來,星星點點,斑駁搖曳。
這裏的風景很美好,但我卻無心顧暇這美麗的風景,因為我忽然驚覺,在我甩頭就走的那一刻,我糊裏糊塗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多久,等我發覺過來,看到這一路的景色之後,我才知道我原來走錯路了。
這一路除了我一個人煙都沒有,世界仿佛安靜得隻聽得見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而我就像置身在這片巨大無垠的世界裏的一隻小小可憐蟲。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再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忽然覺得很無可奈何。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在走路,就算有妹妹在身邊,她也從不和我並肩而行。在人生的每條道路上,我都是自己一個人,沒人陪伴,沒人分享,沒人保護。
我自以為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一個靜靜地走,慢慢地學會獨立和堅強,女人不一定要靠男人才能生存,就算一個人也能活得很燦爛很精彩。但是,每當一個人的時候我又會想,自己一輩子那麼拚搏,就算獲得了多大的成就還是達到了什麼夢想,又要與誰分享,誰會陪我一起開心一起哭。
我為我無緣無故多出這種忽然想要有個人來依靠的想法感到可笑。
佟小單兒啊佟小單兒,你一輩子都這麼勇敢那麼強勢,你怎麼會萌生出這種想法來呢?要堅信,堅信自己一個人也能長命百歲,也能驕傲地屹立在風中不被任何事情擊倒,不靠任何人……
就在我突然悲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汽車的喇叭聲。
我很感謝在這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偏僻地方還會出現另一個活人的人氣,就當我正慶幸著回過頭的時候,我看到一輛黑色的奔馳,裏頭坐著的人正是破壞我一星期心情的男人。
車子在我身邊慢慢停下來,車窗被搖下,何鬱然一臉得意地坐在駕駛座上,調侃道:“怕你一個人寂寞,我來陪陪你。”
在這個時候,我也不倔了。我坐上他的車,對他說:“司機,麻煩你,穗德路187號‘lala’酒吧。”
他頓時沒了生氣,拉攏著臉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