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自信啊?”
“我追了那麼多女生,你見我失過手嗎?”
胡蒂突然想到什麼:“咦?我想起來了,你不是隻對妖豔性感的女生感興趣嗎?”
“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她看上去很純吧?嗬嗬,像她那樣純的女生,在大學能看到幾個?我若不出手,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玩弄她的感情!”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他們打住話題,看向了黑著臉的陳青遠,他的臉色很難看,他的聲音陰沉到極點。
關鵬誇張地捂住了胸部:“陳子,你聲音是鋼琴做的?會變調啊?陰沉得嚇人!”
這是西餐廳,周邊的燈光低暗,還點了一塊浮蠟,配上陳青遠突如其來的聲音還有那可怕的表情,跟現場直播鬼片沒什麼兩樣。
胡蒂不解地看了過去,他不是說他跟洛離不熟嗎?
他明顯地感到了自己失態,極力掩飾卻掩飾得不太好,腦袋轉向一邊再轉回來時,眼神還在心虛地躲閃。
“那種女生……”他第一次在別人麵前評價洛離,他覺得他說得有些苦澀,甚至有氣無力。“那種女生……”他又重複了一次,才說,“她應該是對感情很認真的人,如果你覺得她很純,就很容易騙到手,那到時候你煩了,就不好甩了!”
關鵬哈哈大笑起來:“陳子,你真是好兄弟!”他說:“我就是看準她是不會輕易動情的人,動起情來,是絕對專情的人,所以,我才對她感興趣了……”
“你……怎麼知道她是專情的女生?”陳青遠不解地追問。
關鵬笑道:“我不是花花公子嗎?所以,我什麼都不會鑒賞,偏偏就會鑒賞女人。”
關鵬鑒賞對了!卻來晚了,她早已動情了,且已情殤。
大部分金牛座的女子,都給人一種安安靜靜的感覺,就像仲夏天小巧而羞澀的茉莉,有種讓人安寧的感覺,有時候給人的感覺是很悶,但絕對讓人很安心。
關鵬迷上洛離,正如他所說的,看多了妖豔的女子,再看她,便成了一種對比,小小巧巧,清新可人。可誰知道這種“迷戀”的保鮮期是多久呢?
在胡蒂的出賣之下,他在書店裏見到了洛離。
那一排一排的書架,一列一列排列整齊的書。那作為休閑小屋的書店,隻要花六元錢,就可以坐在那裏看一天的書。當然,飲食自理。你若出了書店,再進來?交錢!
那似茉莉般安靜而精致的女生在書架上挑選了一本時尚雜誌,悠然轉身,就感到撞到了什麼人。
“哎呀”一聲,那男生手裏的杯子打翻,簡易杯子裏的咖啡傾倒在了他的外衣上。
洛離漲紅了臉,隻對著他白色衣物上的咖啡漬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轉身的速度很慢,也沒有聽到有人走過的腳步,更沒有覺得自己撞到那人的咖啡杯啊!
關鵬的嘴唇逸出一個好看的笑來,他故意把咖啡倒到自己的身上,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你把我衣服弄髒了!”
“對不起!”她仍低著腦袋道歉。
“咦,我認識你!”他故做剛認出她的樣子,誇張道,“你不是洛離嗎?”
洛離這才抬起腦袋來看他:“你是……”
她顯然沒有認出這個那天匆匆一別的男生。
“我叫關鵬,上次在你寢室見過的。真巧啊,在這裏見到你!”
“呃……是很巧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說著,就將外套脫了下來,再一把塞到洛離手裏:“弄髒了我的衣服,你要負責,所以,辛苦你了,幫我洗幹淨吧!”
她不得已隻好幫他洗了衣服,隨後便有人傳出洛離是關鵬女朋友的話。
有人不信,便有人說:“什麼叫不信?連衣服都幫著洗了,要不是那種關係,你會幫不熟的男生洗衣服?”
“關鵬那種花花公子,可以和她好到幾時?還不是被拋棄的角色。不提也罷,那種家庭好的少爺小姐們,誰不是圖個一時新鮮,誰會真的在意誰啊?他們的婚姻可都是門當戶對的,趁沒被這種婚姻綁住,他們是會拚命玩的,有的女人不用哄就撲上前來做了他們消遣的倒黴鬼。誰讓她們的灰姑娘情結作祟啊?又不是高中生、初中生了,還信白馬王子的,不是幼稚就是虛榮,被玩弄了活該,自找的唄!”
“就是啊,當是現代版的灰姑娘啊?現實裏可沒有童話呃……人都是現實的,圖完新鮮就完事了的。”
有人熱嘲,有人冷諷,有人打趣,有人看熱鬧。
關鵬對洛離是不是認真的?
這……是誰也不知道的未知數。不過依他換女朋友的速度來看,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懸念。
洛離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這些話還沒有正大光明地傳到洛離耳邊時,關鵬已捧過洛離遞給他的衣服。
“真香!”他說,“謝謝你,把我衣服洗得這麼幹淨。”
洛離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的,衣服說到底也是被我弄髒的。”
“我還以為你會隨便洗洗,沒有想到你洗得這麼幹淨,你用的是飄柔還是奧妙啊?”
“是汰漬!”
“哦。”
“還有……”
“什麼?”
她欲言又止:“那個……飄柔是洗發水吧?”
他一怔,便哈哈大笑起來:“看我,一句話就出賣了我平日裏的懶惰,讓你笑話了。”
他笑得開懷,感染得她也輕笑出聲。
“看你問得一本正經的,我還真的以為飄柔出品洗潔劑了。”
“為了感謝你這麼用心,我請你去吃大餐吧!”
“我……”
她來不及推辭,就被他拉拽著往向校外走,然後又坐進他開到學校的車裏。
她實在是掙不過他,也實在是盛情難卻。不就是一件衣服嗎?
此時此刻,自修室裏的胡蒂笑眯眯地收到關鵬的短信。
“洛離上鉤了!”她說著就笑了,“關鵬的速度可真夠快的。這家夥還真沒有失手的時候。”
陳青遠愕然片刻,目光裏好像透出一絲痛苦,似有少許的心理掙紮,又似漫不經心地問:“哦,是嗎?那得恭喜他了!對了,他現在在哪裏?”
“在街頭的西餐廳,就是我們常去的一家,位置還是我幫他訂的。”
他突然眉頭一揚:“這樣說起來,我突然很想去了,不如今天我們去那裏用餐吧!”
“可是,我們不是剛剛吃過日本料理了嗎?”
“我突然餓了,想吃夜宵!”
夜宵?拿牛排與紅酒當夜宵?她可是第一次聽說。
但是,他拉著她往外走的樣子,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了,好像真的餓得等不及了。
洛離拘束地坐在西餐廳裏的臥室沙發裏,手腳有些不知道如何擺放。
“隻是一件衣服而已,不用這麼破費的。”
那餐台上方是曖昧的燈光,餐台上點著漂在水杯裏的浮蠟。
關鵬笑得很誘惑,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衣服隻是一個借口,我注意你很久了,一直想請你吃飯,怕請不到你!又正巧你弄髒了我的衣服,所以我就硬扯了一個理由。唐突了洛美人,請海涵啊!”
他一臉嬉笑,她忍不住彎唇淺笑。她的五官很精致,在曖昧的燭光下,看上去就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不施粉黛的臉上,是令人怦然心動的幹淨與單純。
他見她笑了,便興奮起來,一開心,便忍不住伸出手去,越過那燃著曖昧之光的浮蠟,伸手握住她擺在桌上的手。
“洛離……我……”
她驚慌得像一隻小鹿,驚了一下,將手快速地收了回來。
她的手……除了那個人外,沒有別的男生捏過。
他隻是覺得越來越有意思。看多了裝“精”的女人還有“送上門”的女人,還有唯恐激怒了他而對他有求必應服服帖帖的女生,洛離的抽手,讓他感到一絲興奮。
果然……還是自己去追的獵物,比較有意思。
“關鵬!”
不遠處,胡蒂挽住陳青遠出現了。
“胡蒂,陳青遠?”關鵬一驚,隨後鬱悶,“你們兩個來湊什麼熱鬧啊!”
胡蒂笑道:“我們本來是來用餐的,可是沒位子了,想想你這位子是我幫你預訂的,預訂的時候又是以我的名字,我就過來搭個順風車啦!”
“可是我……”
“你不會介意吧?”她問了出來,還沒有得到回答,就將話題轉移到洛離那裏。
“洛離,你看關鵬多大方啊,其實他老早就看上你了,看在他這麼癡情癡心的分兒上,你還是從了他吧。嗬嗬,他這樣的男人,可是打著燈籠都不好找的。”
“你這樣說,青遠會有意見的!”
“怎麼會?你比青遠差遠了,哈哈哈哈!”
他們在那張桌子落座了。洛離與青遠麵對著麵。
胡蒂和關鵬說東說西的時候,她默默站起身來:“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
“洛離,你是不是對我和青遠打擾你和關鵬介意啊?我們用完餐就走,不會打擾你們接下來的安排的。”胡蒂皺起了眉頭說。
“不是,我……”她生來就有些語拙,生來就不懂得拒絕,一時間被胡蒂問得啞口無言,便沒有辦法再說什麼。
牛排端上來時,她的右手拿住了叉子。
胡蒂奇怪地嚷道:“你怎麼反手用餐具啊?”
洛離臉漲紅:“我……不會用刀叉,因為……第一次來西餐廳!”
“咦?你以前都沒有來過嗎?”
她笑著,點了點頭,她的餘光瞥到坐在對麵的陳青遠。
心有些刺痛。記憶的殘片在腦海裏拚出他說要帶她去吃西餐的畫麵。
他說要帶她去吃西餐,她說:“不去啊,還是去吃中餐吧!”
他不解,問為什麼。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沒吃過西餐,隻會用筷子呃!”
現在……不會用餐具的她,在他們麵前出糗了。她都覺得臉燙得快不行了。
關鵬笑了:“沒關係啊,我教你!”
他靠近身來,貼著洛離時,洛離的身板明顯地直了直。這微妙的緊張,讓他忍不住笑了:“別緊張啊!我不手把手教你,你怎麼能會拿刀叉呢?”
關鵬的臉貼了過來,離她很近,她可以嗅到他的氣息。她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對麵的那個人,他卻一臉淡漠地切著他自己的那塊牛排。
她的手被關鵬把住了,他在用心地教她怎樣用刀叉,貼得很近。她的臉帶著微笑,她的眼眸卻很快地垂了下去,看上去很認真地在學,說“是這樣……嗎”的時候,聲音有了微微的顫抖。
本來……本來……青遠說,他要教她的。
鼻子酸澀了,想哭,她卻拚盡全力忍住了。她將切下來的一小塊牛排吃進嘴裏時,關鵬湊過來,“叭”地一下,親在了她的臉蛋上。
“親愛的,你真聰明!”
她猛然回首,驚愕地看著與她對視的關鵬。他……怎麼可以這樣就親了上來?
胡蒂隻是見慣了似的笑了,而陳青遠,隻是微抬了眼皮子,再一無所知的樣子,波瀾不驚地去切他的牛排。
四十分鍾後,關鵬去了洗手間,胡蒂隨後也去了女洗手間。
這位置上隻有他們兩個了。
主食早已被撤去,隻有餐後的甜點,她點的是堤拉米蘇。她用那把精致的小勺子挖了些,淺淺地品嚐著。
他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品嚐,便嗤之以鼻地冷笑了。
“好吃嗎?”
“嗯。”她揚起眸子,用澄清的目光看著他。看他的時候,微微地笑了。
火島咖啡在全國都有連鎖店,在他與她生長的城市也有,他當初約她吃大餐的地方,也是火島咖啡。
她有了少許的幻想,幻想第一次約會的那天,他來了,她等到他了。她有了一刹那的錯覺,錯覺時間倒回了從前,剛剛教她用餐具的人不是關鵬,而是青遠。
隻有他和她。
她穿著白色的T恤和一件小碎花的裙子,他不用向下看,就曉得她的腿纖細而修長。她戴著月牙兒形的發箍,在發際上適當一箍。她的眉毛很好看,是兩道彎彎的柳葉眉,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因為她的睫毛天生長而卷翹,她像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微笑的時候,都傳遞著清透而溫暖的感覺。
若硬要將她形容成花,她就像樸實而美麗的白玉蘭。
她未施粉黛,卻清秀如斯,像隔壁走出的鄰家小妹妹。
難怪關鵬會選中她,難怪……
他的心竟湧上隱隱的恨意。
“你是不是覺得關鵬人長得英俊,家世又好,跟他在一起又可以享受美味,能被他喜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的動作停滯,眼底一閃而逝的痛楚被更深的微笑取代。
“嗯。”她點頭,笑得像綻開的花朵,似有了招蜂引蝶的魅力。
他冷笑著:“別太當真,他最多跟你交往一個月,一個月後,你隻有被人玩膩了甩掉的份兒。你想潔身自愛會被甩得更快,因為……他不是那種對占不到便宜的女人付出耐心的人。”
她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謝謝提醒,我知道了。”
“哦,對了……”他又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上一次被曝光流產的女生,她就是被人玩膩了,想拿肚子裏的孩子作要挾,讓她打掉她不打,她的前男友就找了一群人,在半夜將她打流產了!玩玩而已的女人,沒有資格懷上孩子,所以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轍,最好做好避孕的保護措施,有了意外也不要拿孩子威脅,不然,我怕你的下場會比她還慘!”
她再一次微笑著說:“謝謝。”
他的臉笑得抽了起來:“你回答得可真風輕雲淡啊。看來,你早已做好跟他上床的準備了?還是慶幸釣到他這個有錢的凱子?”
她淡淡說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你以為我想管嗎?”他笑得更冷,“我隻想提醒你,趁他還寵著你,你趕快向他要你想要的東西,什麼包包、首飾還有別的東西,趁他玩膩你之前,趁他像甩別的女人一樣玩失蹤之前!”
“謝謝提醒,我的身體讓他開心,他的錢讓我滿意。不必認真,我明白。”
“你知道他不會對你認真,你還跟他在一起?”
“我們彼此都想找人消遣。”
他左眼下方的眼皮隱隱跳動了起來。
“你犯賤!”
她竟笑了:“人賤人愛,你沒有聽過麼?這世界本來就很現實,你索我求,相互利用,彼此所需,何樂而不為?”
“你真讓我刮目相看!你說……這算不算是你家的因果報應?你爸爸玩了別的女人,現在,輪到他寶貝女兒讓人玩!”說到這裏,他突然又諷刺一笑,“我說錯了,寶貝應該是他的女人,你和你媽隻是他想甩掉的廢品!你和你爸玩過的女人一樣,淫蕩犯賤!”
陰冷的語氣,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她笑裏有了冷冷的味道,微揚了下巴,淡淡道:“我樂意!”
他猛然站起身來,大半個身體已越過桌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她雙手按住了他攥她衣領的手,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洛離……”他恨得咬牙切齒,“我恨不得撕碎了你!”
她驚惶地看著他。
他原來是咬牙切齒,一刹那間竟被她的眼神迷惑。映著躍然燭光的眼眸,真是美得攝心動魄。
她向上伸來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便瞳孔陡然增大一圈,俯下身來,給她一個激烈又帶有侵占性的吻。
她驚大了眼睛。
洛離推陳青遠,他一手攥著她的衣領,一手死死扣著她的腦袋,手指已插入她細細長長的發隙。
他很激烈地吻她……
她掙命地推他。腦袋左右躲閃,就是躲不開他的唇。那吻有發泄和恨意。
可是……為什麼會有恨意?
真正負了她的是他才對!
他為什麼會恨她?這根本沒有理由的,這到底是為什麼?
“放開我!”
她推不開他,慌亂中,手撐向了桌子,更是在慌亂中,手觸到了桌子上點燃的浮蠟。她“呀”的一聲慘叫了出來。
他慌亂地放開她,拿住了她的手,看她的食指上麵被火灼了一個白色的泡,便趕緊放到唇邊,輕輕地吹著。
她的手觸電似的縮了一下。
他將她的手又拉了回來:“別動,小離!”
一聲“小離”,輕聲細語,陡然一聞,肝腸寸斷。
他輕輕地吹了一會兒,再輕聲問她:“好些了嗎?”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說:“嗯。”
她保持著將手遞給他的姿勢,被灼傷的地方,對著他貼近的唇,刺痛的傷口感覺不是很敏感了,但其他的地方,仍感覺得到他唇觸上去的溫柔。
“我去幫你買藥!”
“不用了,隻是被火灼了一個泡,過些天它破了,自己就會好的。”
“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沒有關係的,真的……”
“誰說沒有關係?萬一因為傷口進水感染發炎腫起來怎麼辦?你是不是覺得熊掌很值錢,你想去仿造啊?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腫得再厲害,也是沒毛又難看的豬蹄子。”
她癡癡地看著他的臉,他焦急的樣子,好像時光倒流到從前。
他比她還焦急,比她還擔心,比她還疼的樣子。她的手被他手掌捧在手裏的時候,她覺得那才是她真正想待的位置。
“青遠……”
她竟這般小心翼翼地叫了出來。
這般的……小心翼翼,連聲音都打起了顫。好像她相愛的人死去好久,好像他已離開她的生命很長時間。突然有一天在人群裏看到一個相似的人影,她驚愕,狂喜,又不敢確信,又不想放棄,抑製不住,試探地在一邊低喚著他的名字。
他驚愕抬首,她閃著淚光的眼就嵌入了他的眼眸裏。
“你……你是青遠吧?”
他聽到她如此一問,問得木然,隻是下意識地隨口一答:“我是啊!”
她竟歡喜起來,淌著眼淚,笑得如此淒美。這一隻手被他拿著,另一隻手顫抖地捧住了他的臉。
“是你……”
她笑得眼睛眯了下去,眉毛卻蹙了起來。她貪婪地看著他的臉,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她就會找不到他。
她的指輕觸著他的臉說:“真的是你!”
淚已泛濫。
她竟笑得有些癡傻:“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你不理我了,我夢見你和別人在一起,我夢見我天天哭,我天天躲你,我夢見我天天……想你,我又天天怕見到你,我……”
屬於青遠的氣息,又……不見了。他一甩手,她的手便被他像丟廢品一樣甩開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就是陳青遠,我就是和別人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和我怎麼會在這裏?”
被他甩開手的一瞬間,屬於她的青遠不見了。人的氣場是多麼奇妙又充滿靈異感應的東西,可以將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分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幹幹淨淨。
她酸楚至極,卻無法壓抑住心中的不解。
“可不可以……”
他抬眼看她。
她噙著眼淚問他:“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年七夕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來。”
“因為我覺得你根本不值得我喜歡,我怎麼會喜歡你?”
“可是,我等了你八個小時……”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你約我的!”
“我臨時毀約不行啊?”
“那剛剛你為什麼要吻我?”
他緊緊地咬了咬牙齒,狠狠諷刺:“你……不是犯賤嗎?犯賤的女人,一個男人哪裏能滿足得了?你遲早會有第二個男人、第三個男人、第四個男人,多我一個又有什麼關係?”他扯起唇角來輕蔑一笑:“你放心,我不會白玩的,我會付錢的……”
她揮起手來,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他隻感到臉麻了一下,耳邊有了少許的嗡鳴,他下意識地用手背拭了一下嘴角,再冷笑著轉過臉來,繼續羞辱她。
“你這種貨色我肯看上你,你該偷笑了,你裝什麼純情?你穿三點式的時候早跟我睡過了,還裝什麼聖女!”
她想笑,真的很想笑,可眼底卻在源源不斷地淌著眼淚。她握著自己受傷的手,淚眼瑩澈地看著他。
“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成為你的妻子;我最想要的愛情,是隻愛你一個人;我最平凡的願望,是此生此世,隻有你一個男人……現在……”
她微笑著淌淚,她不想自己強忍著諷刺的尊嚴在這一刻崩潰瓦解。
她在微笑。
她在很努力地微笑。
“我依然隻喜歡陳青遠,但是……你是誰?”
她淌著眼淚,終於大喊著:“你隻是一個長得與他很像的人,你比不上他的一半好,你連他的腳指頭都比不上。他不會傷害我,他從來都不會!你根本不是陳青遠,你隻是一個冒名頂替的騙子。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
她轉身跑了出去。白色的T恤,碎花的小裙子……
他怔怔地目送著她離去,想追,握著拳頭硬生生地忍住。身體失去支撐似的坐在了起身的位置上,他痛苦地捶了一下桌子。那漂亮的浮蠟強烈地晃動一下身子,火焰差一點被水熄滅。
胡蒂進來的時候,奇怪極了。“洛離呢?”她問。
陳青遠苦苦一笑:“她手燙到了,先走了。”
“走了?”關鵬從後麵冒出來,不可思議地驚叫,“我好不容易約出來的,說走就走了?有沒有搞錯啊!”
晚上,洛離寢室的電話鈴響,是關鵬打來找洛離的。
“聽青遠說你的手被燙著了,所以先走了。你的手怎麼燙著了?嚴重不嚴重?”
洛離搖了搖腦袋:“沒有關係,隻是小傷而已。”
他什麼都沒有說,就掛了電話。
晚上九點,寢室的門被人敲響,開門隻見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站在門外。
開門的女生怔了:“你找誰?”
“我……”
“她”一開口,就引起了胡蒂的注意,胡蒂抬眼一望,便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太扯了吧關鵬,你是怎樣在門衛大媽的火眼金睛下混進來的?”
關鵬一進來,就掩了門。
還好現在是秋天,大家的床邊都有長長的布簾,若是夏天隻掛著薄薄的紗帳,裏麵穿著三點式的女生,都要尖叫了!
關鵬一把扯下的頭發上的假發,問胡蒂:“洛離呢?”
胡蒂笑道:“在洗衣房呢!”
“手都傷了,還去洗衣服?真是太亂來了!”
“人家是平民百姓家長大的孩子,哪有你們這富甲一方的富家子弟金貴啊!”
關鵬也不作聲,隻是問了一句:“洗衣房在哪裏?”
“左轉,路的盡頭,右轉就是!”
“哦!”他應著,就去戴手裏的假發,誰知心急之下,就戴反了,長發遮麵,好似現實版的午夜凶伶。還沒來得及糾正,正好同寢室的一女生推門而入。她見門掩著,就推了一下,門被關鵬擋住了,推不開,於是,她用力推了一把。
剛一推開,驚然發現“無臉女鬼”。她驚大了眼睛,上氣接不上下氣,驚恐萬分下,一聲驚叫,劃破這寧靜的天空:“鬼啊——”
洛離正在洗衣房裏洗衣服,她承認她沒有節約用水,也沒有故意去想什麼,隻是看著水龍頭的水嘩啦啦流著,聽著水聲,不自覺就犯了怔。
有人將水管擰住的時候,她才陡然回過神。
“你……”
她驚呆了,睜大了眼睛。
“在幹什麼啊?”長發飄飄穿著女裝的關鵬……還抹了豔妝。
他奇怪極了,別的女人看到他不是撲哧一聲笑出來,就是滑稽得將臉扭曲。而她卻是怔怔地,眼底的淚水直打轉。
“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因為我很擔心你,隻有穿成這樣才混得進來啊!”
“誰給你出的主意?”
“沒有啊,我自己想的啊!”
她無語相對,淚使語凝。
“手怎麼了?聽說燙傷了。”
她起手,用手背拭拭眼角,強顏歡笑道:“沒什麼的,用OK繃貼上了。”
“發炎了怎麼辦?”他拿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角為她吹了吹。她好像被毒刺刺中,猛然將手收了回來,衝著他大嚷:“發不發炎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誰讓你來的?誰讓你穿成這樣來的?我是你什麼人,你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你來關心?”
她一甩手,倒出水盆裏的水,端著盆子與他擦身而過。
他無敵的溫柔戰術第一次在一個女生麵前失效。
“洛離。”他追上來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你發這麼大的脾氣,但是,我聽到青遠說你傷到了手,所以離開了,我很擔心,才想了這個法子來看你。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混進來,我以後翻牆進來,不穿成這樣了,好吧?”
她後麵都沒有聽到了,她隻聽到了“青遠”。
她突然很想哭,甩了關鵬的手,向前走去。
有一些女生不遠不近地圍觀了上來。
此情此景,關鵬覺得很沒有麵子,想想自己都男扮女裝來找她了,她還不識好歹,於是,一把扯了頭上的假發,擲在地上,冷哼一聲:“把你當個人,你還給我裝起了神仙。女人都他媽的死絕了?我他媽的在你麵前犯賤?!”
說罷,還在地上的假發上踩了一腳。
秋天過後,便是冬天,冬天過後,就是考試,考完試後,就是寒假。
關鵬再也沒有來找過洛離,而陳青遠……洛離也再也沒有見過。隻是胡蒂在寢室裏變本加厲地炫耀她和陳青遠的愛情,有時候好像是有意說給她聽的。後來,陳青遠也沒再去他們班聽課,反倒是胡蒂常去青遠他們的班上。最後……好似斷了線的風箏,彼此都不再有任何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