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的眼淚04(1 / 3)

第四章 第一次的愛人

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成為你的妻子;我最想要的愛情,是隻愛你一個人;我最平凡的願望,是此生此世,隻有你一個男人……現在……

2000年世紀鍾聲響起的那一刻,洛離和陳青遠肩並肩站在一起。

他們的手垂直地放在身側,幾次不小心碰到,她從厚厚的手套裏,竟奇跡般感覺到有情愫傳達進來。他專心看著鍾樓數秒的時候,她在一邊心慌亂跳。倒記時時,他們站在人群裏,附和著人群大聲地數著,9、8、7、6、5、4、3、2、1。

“當”的一聲,那激動人心的一刻終於到來時,他攜起她的手,“剽竊”了青娃躍起時上肢騰空的勢態,大聲地歡呼著:“新年快樂!”

而後,就是彌漫了天地的煙火。

高中的生活,異常地程序化,不是家裏就是學校,不是學校,就是學校小店邊的小吃店。日子每天都在重複,重複到沒有新意可言。唯一不同的是,廣播體操終於可以不用做了,晚自習的時間,又延長了。學校在催命地收著資料費。每科的老師,都在拚命地布置題目。每個人的桌子上堆的資料,跟小山似的,推門而入,隻看到書看不到人。

很快就是黑色七月了,在臨考的那一天,陳青遠給洛離打電話。

“仙人掌有沒有毒啊?”

“沒毒啊!”

他卻在電話那頭緊張得帶了哭腔:“我完了我完了,隻是被紮了一下,居然染上了梅毒!”

她扶牆噴水:“陳青遠,你能不能偶爾正經一點啊?”

他樂得直笑,說:“我就是喜歡逗你樂。”

“很損唉,明天就要高考了,還有力氣說這些。”

“我給你的補品都吃了嗎?”他問她。

她點了頭說:“吃了!”

“太陽神喝了麼?”

“嗯!

“明天就要考試了,加油!”

“嗯,加油!”

“對了,晚上不要看書了,免得越看越緊張。你平時成績就很好了,所以,現在最好去睡覺。對了對了,準考證一定要帶上,還有,帶上2B鉛筆,多帶幾支,怕中途斷掉了!”

“知道了……”

“還有還有……”

她一臉被打敗的神情,拿著電話哭笑不得地說:“青遠,你真的比我媽還嘮叨……”

第二天高考,一大早,陳青遠爸爸親自當司機,開著車子,載著陳青遠來洛離家接洛離。

洛離與媽媽道別,洛離的媽媽同陳青遠的爸爸道謝。

洛離上了車後,同陳青遠一起坐在車的後座。

她坐好後,他與她相視一笑。

“別緊張啊!”他說。

洛離笑著點了腦袋。

“給!”

他突然從包包裏抱出了什麼東西,冰冰團團的一個圓坨坨。她隻感到冰涼透骨,拿到手裏一看,居然是一個荔枝。

冰荔枝呃,她最喜歡吃的。她開心極了,對著他說謝謝。

車一路行駛,他又從包包裏掏出一些東西來。

“給!”他遞過來一瓶水。

“給!”他遞過來幾支削好的2B鉛筆,還有繪圖專用橡皮。

“給!”他遞過來一把小巧的迷你電風扇。

“給!“他又從包包裏搖出一瓶綠油油的清涼油。

她傻乎乎地看著他:“這些我都準備了!”

他說:“多備一些,以防什麼患!”

她又傻乎乎地問了一句:“還有什麼要給我嗎?”

他也衝她一怔,先是搖了搖腦袋,又點了點頭說:“有!有句話帶給你:別緊張,加油!”

“臭小子,你倒會給別人鼓勁啊!”陳青遠的老爸在前麵發話了,“告訴你,考不好,我抽你!”

陳青遠聽到此話,臉上浮現出一絲反感,別開臉去“嘁”了一聲,好像煤氣漏氣。

2000年的高考,洛離和陳青遠進入了考點。他們在不同的考場。分別前,他衝著她說了加油。

不得不說,在那個年代,他與她的形影不離,是一種讓人驚歎的奇跡。

本校的學生看慣了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不覺奇怪隻覺甜蜜,而外校同學看到他們肩並肩地走進來,他還在為她打氣,就覺得這些不可思議。

禁止早戀的年代啊,老師家長們打壓得多厲害啊!就算有相戀的或者暗送秋波、互傾情思的,也沒有他們這般明目張膽。

所幸洛離遇到的是氣死老師不償命的陳青遠,所幸的是,他們從幼兒園就在一起,又是鄰居,大家都習慣了他們成天在一起的樣子,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

那些外校生見到他們這般形影不離,驚訝片刻後,所見之人都是羨慕。想想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初戀情懷,還真讓人體會到了什麼叫雲泥之別。

考完試後,他又在考場外等她,然後,等到爸爸的車子後,又一起離開。

地獄似的日子,在高考結束後,轉為天堂的日子了!

黑色七月,在高考結束後,飄紅了!

一考完試,大家集在酒店用餐,那是高中生活結束後最後一個環節:畢業聚餐。

洛離被大家推薦到台上致詞。那種感覺是無比的激動與感觸。

沒有手稿,近乎脫口秀,洛離拿著麥克風,紅了眼睛,在台上說: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在這個風光明媚的日子裏,我們結束了我們最寶貴的高中時代。在這三年裏,我們哭過,我們笑過,我們悲傷過,迷茫過,絕望過。無論怎樣過,我們將來都會好好過。謝謝大家在幾年裏,像兄弟姐妹一般相互關照相互鼓勵,謝謝老師像母親一樣,帶著我們穿過這黑暗的日子。現在我們即將各奔東西,或繼續求學,或提前步入社會。不管大家路在何處,請大家都要牢記住今天這一刻,記住我們花樣的十六歲,雨季的十七歲,夢季的十八歲,都是與你身邊的這些人攜手走過。這是我們最真最純的年紀,請大家一定要記得……最後,我謹代表我們高三(二)班全體同學向教過我們的老師說一聲,謝謝您,老師。向相處了三年的同學表示敬意,謝謝你們,點綴了我們的青春。這個即將要解散的高三(二)班向大家致以最誠致的祝福,謝謝大家讓它存在得這麼精彩。”

語畢,洛離躬下身去,向台下的各位深深地行上一個禮。那禮行進了人們的心裏,好像在大家的心底注入了一股感動的酸楚。大家激烈地拍著掌。

這時大廳裏,有人放了周華健的《朋友》。聽著那煽情的歌詞,大家都哭了。

回來的路上,醉得不輕的陳青遠和洛離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他握著洛離的手,腦袋靠在洛離的肩膀上。

“洛離……”他輕輕地喚她。

“嗯?”

“我們畢業了吧?”

“嗯!”

“就這樣結束了嗎?”

“嗯!”

“挺後悔的!”

“嗯?”

“總是把老師氣得吐血,走的時候,挺舍不得她的。”

她“噗”地一聲樂了。

“行行好吧,你留老師一條命吧,她老人家的兒子才剛結婚,她還等著抱孫子哩!”

那年洛離和陳青遠高中畢業。洛離考上了北湖大學,而陳青遠因差分落榜,花了一大筆錢進了她所在的學校。

發榜的那天,陳青遠沮喪極了,洛離安慰道:“你不要灰心。雖然高考很重要,但是考不好,也不代表什麼啊!”

他鬱悶地叫嚷:“我本來就不是念書的料,我本來就不喜歡念書,還不是因為你,我才天天到學校去的!我才不會去複讀,我更不會出國念書,我非要跟你念同一所大學,自費都沒有關係。我爸若是不依我,我就絕食給他看!我可是三代單傳的獨苗啊!”

她嗬嗬一笑:“你可真是‘毒’苗!是病毒的毒!”

“毒著你了嗎?”

她壞壞一笑:“想毒也毒不了,從今兒個起,我天天吃大蒜,蟲蟻勿近,熏死你!”

“那……我天天送花,用香氣衝死你!”

“那試試看啊!”

“好啊!”

他嗬嗬一笑,伸手從書包裏掏出一捧紅豔豔的玫瑰。

“天啊!”她驚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驚訝我的浪漫情調吧?”他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

她一臉驚訝道:“我是很驚訝,我驚訝你居然把花塞在你書包裏。你書包塞過你的臭球鞋吧!這些花太可憐了。”

他快被她打敗了:“喂,今天我約你到沙灘來,不是聽你說我的臭球鞋的。我是想問你明天有沒有空,我想約你!”

“約我幹嗎啊?”

“明天是牛郎和織女相見的七夕節呃!中國人的情人節呃!”他快鬱悶死了。

洛離的臉紅了:“為什麼……要約我?”

陳青遠要抓狂了:“不要裝了好不好,我都快要撞牆了。地球人都知道我喜歡你,是怕你考不好,我才忍住不說的。現在考完了,我可以明目張膽了,你可不要揣著明白給我裝糊塗。”

“陳青遠,你……你很煞風景唉!”

她真的很生氣好不好,說約就約啊?好歹也是他第一次對她表白,說句“喜歡”有那麼難嗎?

好歹她也是個女孩子,他平時挺聰明的,怎麼就不明白她的“裝”,就是想他大聲地說出喜歡呢!她是在害羞加矜持,可他卻急不可耐得像被人逼成了精神失常。鬱悶的是她好不好,真是鬱悶死了。可他還是不解風情,自顧自地問了一句:“我怎麼煞風景了?!”

“算了啦,懶得跟你說了!”

她一把從他手裏抽過那捧玫瑰,從他身邊跑開了兩步,說:“明兒見!”

“喂!”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錯身而過的胳膊。

“你就這樣走了?”

她傻乎乎地轉過來問他:“那你想怎樣?”

他眉頭一擰,好像有些生氣。

“哦哦哦!”她一下子明白過來了,拿著花說,“謝謝你!”

他急得大嚷:“誰要你謝啊?我是要……”

江畔,金色的沙灘上,他用指尖頂了頂自己的臉,對她說:“你不表示一下啊?”

“討厭!”她羞澀了,低了腦袋。

他一臉氣餒:“算了,我不勉……”

她飛快地踮起腳來,在他的臉上香了一下。

他好像被水母蜇了一下,好半天才醒過神來,醒來的時候,捂住臉不滿意地大嚷:“這次不算,我根本沒有思想準備!你得重來一次!”

“不!”

“再來一次!”

“不幹!”

“那……”

他說著,便雙手攀住了她的腰,似將她整個人托了起來。

已是黃暈,曖昧的夕陽用一層曖昧的橘紅色將他們籠罩起來,這個世界似被這種曖昧勾勒出一種橘色的光來。

他凝視著她的臉,她的臉像凝脂般散發著乳酪的光澤。情竇初開,他看著她,表情都會不由得柔和生動,唇角微微勾起。他俯下身去,隔著她捧在胸前的那束玫瑰,嗅著那代表愛情的香味,在她臉上,輕柔地啄了一下。

隻感到軟軟糯糯的兩瓣唇輕輕在臉上一碰,再接觸他夕陽般帶著曖昧的眼睛,她便像含羞草枝葉上綻開的小小的花朵,衝他綻開一抹小小而害羞又迷人的笑來。

微風輕輕拂起她的發絲,越過耳際,繾綣在她唇邊,像個來回蕩著秋千的調皮的孩子。

他抬手,拈開了她唇邊的那絲發,將它們扶回耳際,眼睛再也離不開她玫瑰花瓣似的唇。

他似乎給了她一種暗示,她似乎接受了暗示裏所表含的意思。

他微傾著,向前探進,又稍有疑遲,她微閉了迷離的眼睛,微揚了精致小巧的臉,邀請而許可的姿態呈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便不再猶豫,也不再疑遲,好像一生的情咒,小心翼翼而顫巍地印上她的唇。

隻是,輕輕地貼著。

隻是,屏住了呼吸。

隻是,感到腦中空白,奇妙的天旋地轉。直到她再也屏不住呼吸,離開他的唇,別過臉嬌喘連連時,他把她連人帶花一起攬進了懷裏。

隻感到他的胸膛起伏得厲害,隻感到……他在大力地呼吸。

“我有些暈了!”他的聲音第一次變得糯糯軟軟,筋疲力盡似的疲乏。

貼著他的胸膛,虛軟地擁著他,微微睜了幾下注鉛灌銅似的眼皮子,依在他的懷裏,輕然回應:“我也……是!”

“我都缺氧了……”

她完全閉上了眼睛,沉浸在他的懷裏,好像躺在一張浮床上在海裏沉浮,不想睜眼,隻想閉著眼睛,聲音軟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我也……是!”

“以後,大學……我天天送你玫瑰,再天天……做這種‘缺氧運動’好不好?”

她隻感到自己沒有了拒絕的力氣,隻覺得他的話很搞笑,一時感到滑稽,便笑著淺淺地點了頭,說:“好。”

“我們上了大學後,我一定會整天捧著新鮮的玫瑰去找你,讓你幸福死。”

她也笑道:“那我就把那些玫瑰的花瓣全部收集起來。”

“幹嗎啊?你想玩黛玉葬花啊?先說好,我可不會隨你吟詩作賦的!現在鋤頭也不好找,我還得事先幫你去找廠商定做,不然你拿什麼刨土啊?用手啊?跟狗刨坑埋大便似的!”

“你很倒胃口呃,我有說我要學人家玩傷感去埋這些花嗎?”

“那你要幹嗎?”

她一臉開心地說:“我要把這些花瓣收集起來,做成幹花瓣!到時候再把它們裝在袋子裏當香囊。可以當熏香用,又可以熏蚊子,又環保,還可以將你送給我的花都保留下來,真是一舉多得!”

他一臉故作驚訝的誇張:“原來我女朋友不但持儉勒家,還是多功能經濟型頭腦啊?”

她嬌嗔地用拳頭打了他一下:“誰是你女朋友啊?”

他在她耳邊壞壞一笑:“抱都抱過了,親也親過了,初吻都是我的啦,還敢說不是?嗯?”

那一夜,她傻乎乎地笑了一夜,很傻很傻的表情。

而他與她分手回家的路上,被一輛自行車給撞了,撞到他的人看到他蹭傷的手肘血流不止,拚命地說著對不起,他倒好,樂嗬嗬地幫別人把車扶起來,笑嘻嘻地說了一句不客氣。

很暈!神經失常了還是傻冒啊?撞到他的人騎車走了很遠,還不忘回頭來看看他,他還在傻笑:“我剛剛說了什麼呀?不客氣?嗬嗬?”

臨近睡覺的時候,他給她打了電話。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家裏收拾兒時的小櫃子。

那裏有她小時候用的課本啊習題什麼的,她打開封塵已久的箱子,隨手拈起一本作文本來,那作文本的深色牛皮紙的封麵上,寫著歪七八倒的幾行字。

學校:武鋼一小

班級:三年級五班

姓名:洛離

翻開內頁,那藍黑色的墨水還沒有褪色,剛學鋼筆字,全是照著字帖練的,所以,每頁的小方塊裏,每個字都一筆一畫,方方正正,寫得滿滿的。

那作文字的題目是《愉快的一天》。

原文如下:

早上我背著書包去上學,小鳥在我頭上飛過,小樹隨著早上的微風向我招手,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小弟弟摔倒了,我急忙扶起了他,還把他身上的灰給拍幹淨了,我還對他說:“姐姐把你送回去怎麼樣?”小弟弟甜滋滋地說了一聲好。我把小弟弟送回家了,這時小弟弟的媽媽知道了這件事,想說一聲謝謝,可我早就高高興興地走進了學校的大門。

老師的評語是:語句通順,生動地講述了助人為樂的故事。

給的分數,是紅紅的六十五分。

她小時候拿到作文本的時候,為此糾結很久,明明得到了老師的表揚,分數怎麼這麼少啊?

現在看了,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別說人家小弟弟在你麵前突然摔倒忍住沒有大哭,就憑你那時念三年級才八歲多的樣子就叫人家小弟弟,那個小弟弟一定是很小了,這麼小的小弟弟在外麵,人家大人怎麼可能不在身邊?

還有,拜托,就算你把小弟弟送回家了,你又怎麼知道人家小弟弟的媽媽是想對你說謝謝?還有……你不是把小弟弟送回家了嗎?小弟弟家是遠是近啊?你也沒交代啊,卻一轉身,就高高興興地走進了學校大門?

您是在寫作文還是在寫《搜神記》呐?

又會讀心術,又是飛毛腿,一轉身進了學校大門,是不是借用了人家哆啦A夢的任意門啊?

多可愛的老師啊!多麼漂亮的六十五分啊,鮮紅鮮紅的,那是老師實在不忍心摧殘了你這朵祖國花朵的自信。

她笑得合不攏嘴,邊接著電話,邊帶著笑音對著電話說“喂”。

他也開心了:“猜猜我是誰。”

她樂道:“還能有誰細著嗓子裝變態呀?”

“唉,想捉我女朋友紅杏出牆都捉不到哦!怎麼著……她也魅力無窮,讓人垂涎三尺,居然沒有人敢私下打她的電話,哼哼,一定是我這護花使者太盡職,把想動她心思的大變態都嚇走了!”

她樂了:“就你臉皮厚!”

他更樂:“臉皮不厚,怎麼追得上你啊?”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

“我們大學又可以同校了!我爸把我學校的事情搞定了,隻是……你的係我混不進去!”

洛離說:“我們又是同校了?可是,不同係,好像隔很遠呢!”

他在電話那頭笑道:“管那麼多幹嗎,隻要能在一所學校,我每天早上都去你寢室下麵準時報到,再去買一頂假發,女生穿的裙子什麼的……”

她奇怪極了。

“你買假發,還有女生穿的裙子幹嗎啊?”

他哈哈大笑道:“當然是混進去瞧瞧呀!”

他笑得怎麼那麼刺耳呀?

這個心術不正的家夥,氣得她大嚷:“我看你在我寢室下麵準時報到是假,想去看女生入寢風光才是真的吧!”

“那有什麼呀?”他居然還在不正經道,“看看很刺激,色色很溫心!”

“溫你的大頭鬼!”

那天,是中國情人節的前夜,他卻跟她說著沒完沒了的“色情話”,氣得她直嚷:“你再說這些,我就不給你買巧克力了!”

其實,他本來就沒有想讓她買巧克力,在中國的情人節都是男生買巧克力送給女生的,可是,她非要買來送給他,還說什麼外國情人節都被中國人過變味了,明明是女生給心愛的男生送巧克力,卻變成男生給女生送了。所以……他真的說不過她,寵她嘛,她想怎樣就怎樣了。

“你不讓我送,我就不理你了!”

她一威脅,他馬上求饒,求得她捧住電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七夕,是牛郎和織女一年一度相會的重要日子。

她在他們約好的廣場等他。她包包裏有一個很誇張的大哥大,她說不要,陳青遠反倒說,誰說送給你了,我給你用來聯係的!

他還要把他們家的車開出來,嚇得洛離喊:“你千萬別,我可不想一失兩命!”

“你懷孕了?”

“什麼啊?”

“你不是說一屍兩命嗎?”

“我……我說的是你和我的命。”她快無語了。

他卻輕鬆地笑道:“我就說我什麼都沒幹啊,就是那天下雪夜裏你凍僵了,我抱著你睡了幾個小時,也不可能懷孕啊?就算真的是意外什麼的,那也有七個多月了,你怎麼也看不出肚子啊?”

她氣得快跺腳了:“陳青遠,你怎麼腦袋裏總是不正不經的黃色思想啊?”

“喂,小離子!”他由家裏出來的時候,坐在私家車後排跟她打電話,他說,“我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到,怕你悶,我就給你打電話,讓你不那麼無聊啊!”

“很沒風度呀,陳同學,說好的時間,你卻讓我多等半個小時?”

“因為……第一次約會,不知道穿什麼……嘻嘻,拿著衣服比來比去,不知道穿什麼……”

她要暈了!

“陳同學,你是男生呃,怎麼比女生還磨蹭啊?”

“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所以,我很重視啊!”

她想笑了!那笑意從心底溢了出來。

“我還噴了古龍香水,很香的哦,一會兒你一定要好好聞聞。”

她真的笑了出來。

“陳青遠,你真的很雞婆哦!”

他不高興了:“這怎麼能叫雞婆啊?這表示,我對你和我的第一次,是非常投入的,我不想我們的第一次因為細節不到位而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想你想起我時,就想起我身上的味道啊,我的心跳啊,我的眼神啊,我們相擁在一起時的吻啊……”

“陳青遠……”她猛然間漲紅了臉。

“什麼‘第一次’呀?你說話不要這麼曖昧啊,是第一次約會,別把話說一半留一半,讓人誤會!”

“嘻嘻,遲早的嘛!”

“遲早什麼?”

“遲早你會是我老婆嘛!我們遲早會……”

“陳青遠,你再說,我要翻臉了!”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啊,等你當了我老婆,嘻嘻……”

他在手機裏笑得極其刺耳,刺耳就算了,還色眯眯的,讓人浮想聯翩。這讓她氣紅了臉。

“你再說,我就回去了!”

“不要啊,我不想情人節變成光棍節啊!我不說就是了,老婆,我回去就跪搓板,讓你拎著耳朵教訓我……”

“你……”

“咦?”她剛想罵他幾句,他馬上在電話裏自言自語,“我叫你老婆叫得好順口啊!我說我回去跪搓板,好像戲前演習啊!要是我們真的結婚了,你可要對我溫柔一點,搓板的話……我先拿銼子磨平,再加一層厚厚的墊子,這樣跪起來就不累了。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再加個靠背,嗯,跪累了,可以睡一覺,哎……這主意不錯,我回去就實行!”

他可真有想象力,都裝上墊子了,那要不要綁上繩子,掛陽台上當秋千啊?

“陳青遠!”

“老婆有事請講!”

她真的無語了,又羞又惱,卻沒有辦法真正生他的氣。

“我……我不跟你貧了,等你來了,再收拾你!”

她掛電話前,還聽到話筒那邊傳來他的求饒聲,說:“不要啊,老婆,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掛了電話後,她笑了,笑得甜蜜而又無奈。

他幹嗎……總是要把人氣得笑出來,又笑得氣出來呢?

“討厭你,真的討厭死你了!”

她似嗔非嗔地怨著,卻怨著怨著,有笑從心底溢到了嘴角。

在他約她過七夕情人節的時候,還不正經地說過這樣一句話。

他說:“我沒覺得牛郎織女的鵲橋相會有多可憐啊。”

她不解地問:“為什麼啊?”

他說:“這不是明擺著嗎?”

她糊塗了:“什麼明擺著呀?”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

“是啊!”她說,“我有聽過這個說法,怎麼了?”

“那就是說,以地上的時間換算,他們是一年見一次麵,可是以天上的時間換算,他們是一天見一次啊!”

“呃……這樣說來,好像沒錯……”

“我就說吧!”得到她的肯定後,他更開心地分析,“織女是幹嗎的?是天上織雲彩的,朝九晚五的……那應該相當於我們人間的上班族吧?”

“嗯,也對吧!”

“什麼叫也對?分明就是很正確的。她一職業女性,掌管天上雲彩,那是她分內之事,地上一年,相當於天上一天,上完一天的班後,再在晚上踩著鵲橋跟自己的老公和孩子見麵,不跟現實中的夫妻一樣嗎?俗世的夫妻都不是每天粘在一起,那他們每天都能見一麵,有什麼不滿足的?”

“呃……”

“所以,凡事不能人雲亦雲,得有腦子懂不懂!”

他按了她的腦袋,好像私塾的老師訓腦袋不開竅的弟子。

她被說糊塗了,隻覺得很對,又好像不對,想了一晚上,直到現在才想明白了。這個死青遠,等他來後,一定要當麵告訴他:最笨的是你好不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地上一晚,牛郎與織女的鵲橋相會,隻有短短一瞬呃……

她一直等著他。

等到了他所說的“半個小時左右”,又等了一個小時,等了一個小時,又等了一個半小時……

她從臉紅心跳到緊張,從緊張到焦急。她給他打電話,而他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內,再撥,通了,他卻不接,再撥,他直接關機了!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隻感到心慌,隻感到一陣冰涼,眼淚快溢出眼眶,她捂著心口安慰自己說:“今天是乞巧節嘛,中國的情人節,當然會有很多人很多車,當然會堵車。”

路邊好多人呃,都是一對一對的,廣場邊的賣場都熱鬧得不得了,真的是人擠人了。想到什麼小店裏找個位置坐著等青遠,裏麵也都滿員了。

青遠說,他在西餐廳預約的位置,都是提前兩天約的呢。但是……她現在站在外麵,感覺好淒涼。

她又對著手機怨他:“死青遠,一定是手機沒電了,才關機了!怎麼這樣啊?等你來了,我要好好地罰你……罰你……罰你請我吃大餐,罰你背著我走路……”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腿,又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

仲夏,夜來得很緩很慢。

七點的時候,天才灰蒙起來,但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

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過去了。

路邊或者店麵,都是一對又一對的情侶。

夜越深,城市的夜越明亮輝煌。所有的人都是那麼開心與甜蜜,唯有雕像前的女生,再也忍不住似的暗自啜泣。

“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哭得肩頭聳動起來。

“我從四點等到十一點,我等你八個小時了,就算牛郎星從銀河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也已經跟織女星見麵了呀!”

“青遠……”她啞然失聲,“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呀,你怎麼可以……讓我等你這麼久呢?”

2000年,洛離與青遠的第一個七夕,她以望夫石的姿態,等了陳青遠八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