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孟扶搖很敏銳的捕捉住了那個十年,問,“以前有人來過?”
“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呢。”一個老漁民眯眼笑,“海神娘娘一樣漂亮!”
“這個臉型——”另一個漁民比劃,“頭發長長,鼻子很高。”看得出來,因為到來的人太少,他對來人印象深刻。
孟扶搖想著那形容,倒像非煙呢,十年前……十年前穹蒼長青神殿開啟之日,曾經有一個女子進入穹蒼求得神示,難道是她?
不過那也是過去的事了,不過非煙既然能過絕域海穀,她為什麼不能?孟扶搖精神一振,問:“她問了你們什麼?”
“沒問什麼,在這裏停留了一晚,第二天……”
“老阿市!”
突然有人打斷了那老漁民的話,聲音嚴厲,幾個老漁民針刺般一縮,立即不說話了。
孟扶搖眼瞳眯起,看著那一直臉向外的老者,膚色很黑眼睛細長,沒什麼起眼的,但是隻有他一個,在她遞過珠袋時,沒有回頭。
剛才那老阿市到底想說什麼?為什麼那麼著急的打斷?
她笑了笑,沒再追問,轉移話題問了問怎麼過海穀,幾個老家夥果然都說過兩天歇潮,也許能過,但也隻是也許而已,至今沒見人過去。
孟扶搖一聽就覺得矛盾,當即問:“當年那個姑娘不是過去了麼?”
這話一問,幾個老家夥立刻又閉嘴。
孟扶搖又試圖問關於他們是否是穹蒼“棄民”一事,這下好了,齊齊望天,天聾地啞。
孟扶搖無奈,便請求借宿,這個大家倒沒什麼意見,手一擺道:“客人不嫌棄破房爛屋,隨便住。”
孟扶搖立即對剛才阻攔說話,隱然在眾人中有地位的黑臉老者笑笑:“那麼叨擾老丈。”
那黑臉老漢看了看她,點點頭,又道:“島西邊不要去。”
“嗯?”孟扶搖轉頭看島西邊,一片茂密的樹林,沒什麼異常。
“我們族人的祖墳在那裏,不得侵擾。”
孟扶搖“哦”了一聲,心中卻想這什麼爛理由,你們是被放逐的穹蒼人,祖墳也應該在穹蒼,再說海民很多水葬,哪來什麼祖墳意識?
她瞄了瞄那地方,心想晚上一定要去。
夕陽漸漸西移動,孟扶搖坐在沙灘上,抱膝看著大海盡頭金烏墜落,半個海麵盡染晚霞,如同碧藍海水之上燃燒熊熊火焰,而在火焰盡頭,大抵就是那個世人眼中最為神秘的國家,以神權統禦萬方,從不肯揭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麵紗。
她去往那裏,迎著未測的命運,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被接納,也不知道就算接納了,那個夢想能不能實現。
而到得今日,夢想也是現實中森冷的疼痛,奔往那方,割舍這方。
每每一想起,便覺得心尖被什麼扯住,痛得一抽一抽。
霞光豔絕,她遙望夕陽的臉卻一層層冷白,宛如早早鍍了霜的楓葉,在秋天還未過去的時候,便邂逅了最終的冬。
她身側,雲痕靜靜盤坐,看著她。
到得今日,他若再不知道她的目標是穹蒼,他也枉自白白跟隨她這一場。
雖然她從來沒說過要去穹蒼做什麼,但是以她今日身份地位,以她今日呼風喚雨之能,以她所擁有的幾乎遍及五洲大陸的頂級人脈,連她都需要冒險奔赴穹蒼求助長青神殿,那一定是世間絕大的疑難事。
這世上,有什麼疑難事,是她和他們都無法解決的?
雲痕每次這般一想,便覺得心中如被塞了一把冰雪,那般從頭發涼到腳底。
而她……不貪戀紅塵尊榮,不貪戀人間情愛,不為任何事停留,爵位、財富、愛情、甚至連世人趨之若鶩的皇位她都不曾多看一眼……仿佛,仿佛她從來就沒準備在這五洲大陸過一生,仿佛她隻是匆匆過客,終點卻在雲天之外。
過客……是的,她一直都在用過客的態度來對待所有擁有的一切,除了奔赴穹蒼這一件事,從未為自己爭取過任何東西。
為什麼?
雲痕的手指插在海灘之上,指尖的冰涼似乎將周圍的沙礫也凍著,在掌心嚓嚓的磨礪。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長孫無極眼中永遠不能散去的淡淡蕭索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