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死……不過,很快就會死得血肉片片掉落,骨節寸寸碎裂,頭發迅速蒼白……最醜最痛苦的死去,大瀚帝君,你想看著你心愛的女子,由絕世佳人瞬間青絲成雪,在哀號和慘叫聲中掙紮三日三夜,像你剛才在水鏡中看見的那一幕一般,慘烈至極的死麼?”
戰北野霍然回首,盯著她的眼神像一頭狼王盯住了自己的仇人,帶血的、凶狠的、陰鷙的、殺氣騰騰的。
非煙卻對這個尋常人看了腳軟的眼神視若無睹,隻淡淡的拂袖,擎著那七彩分明的妖火,輕輕道:“想她好點的死——下令撤軍,然後,你自盡。”
她平平靜靜,甚至有幾分體貼的道:“說實話,我覺得後一個要求根本沒有提的必要,因為你一定會自盡的。”
戰北野盯著她,血紅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他不再看非煙,隻轉頭輕輕撫摸不住抽搐的孟扶搖,修長的手指溫柔的從她的發,移到額頭,移到鼻,移到唇……
他的手指在孟扶搖唇上停了幾秒,身子微傾,似乎想那般俯下身,予她最後輕輕一吻。
非煙冷笑看著,手心中火焰七彩絢爛,映得她本就輪廓較深的眉目,幽深陰詭。
戰北野身子已經傾了下去。
卻突然停住。
停在孟扶搖頰前,離她紅唇一寸之距。
不過相隔一寸的距離,隻要稍稍一俯便可觸及夢寐以求的柔軟和芳甜。
“要親熱趕緊。”非煙專心的操控著火焰,“再過一會,她的紅唇就會變成黑唇,你會興致大失的。”
戰北野卻已經那樣停住,不動,半晌,似乎輕輕歎息一聲,隨即慢慢移開。
他移開身體,抱著孟扶搖,仰首,眼神幽深,似乎想要在已經被掀了頂的長空之上,看出某些關於命運和情感的預言來。
隨即他抱著孟扶搖站起身,緩緩拔出了身後的長劍。
長劍赤紅,劍柄鑲嵌碩大的鴿血寶石,劍鋒凜冽明若秋水。
“我握劍時,中指指腹按著的是蒼龍的血晶石雙眼,那是無上尊貴的劍神之目,整個天煞皇族,隻有我能按在那個位置,現在我將劍交給你,我允許你,觸碰天煞皇族最為神聖的劍神之目,以及……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
你若空茫。
交出去的劍,交出去的心,交出去的手,交出去的,這一生的一切。
是一身潑出去的血,一樣的收不回。
戰北野掣劍,橫在頸前,一泊秋水華光耀動,映得他眼神黝黑烏亮。
非煙露出笑意。
隨即她突然皺眉。
與此同時。
欲待自刎的長劍突然橫拉,“唰”的一聲曳出搖光萬千,一道驚虹般跨越灰暗浮塵的小屋,瞬間逼向非煙!
非煙急退。
身後是牆。
牆厚突然射入一截劍鋒,青光閃爍,劍上猶自滴血。
非煙刹那間抓過還沒反應過來的達婭,往劍上一送!
“啊——”
忠心耿耿的侍女什麼都沒明白便已做了枉死的擋箭牌。
卻有人黑鷹一般平平翻起,在那牆後長劍剛剛伸入的那一刻,一抬手抓住半空中長劍,閃電般一送!
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這一刻的速度巔峰!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樣的帶著仇恨極盡全力的雷霆一劍之下來得及施展任何動作!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已經突破“破九霄”的孟扶搖和同出一門的雲痕聯手下自救!
剛剛舒一口氣的非煙,隻看得見七彩妖光那般一閃,像是蠟燭的火在風中一搖,隨即被一股深紅的霧氣所籠罩,那霧氣是粘膩的,沉重的,微腥的,刹那間便將七彩之光籠罩,壓滅。
永遠的,滅了。
她倒下去。
神空聖女——扶風全族景仰的,慈善祥和心懷天下的聖女,終於神識成空。
她倒在地下,倒在自己血泊中,一雙漸漸蒙上死色的眼,並不看致她於死的孟扶搖,卻艱難的轉向戰北野。
她死死的盯著他,用剛才戰北野盯著她一樣的眼神,卻又更加奇異,眼珠子像一塊凝固的死血,直直的落在戰北野臉上,又像落在空無。
戰北野也一樣若無其事的負手看著她,眼神譏誚,沉聲道:“你以為朕真的想不到你打的什麼主意?你以為朕真的大意到會將扶搖之物帶到你麵前?你以為錦囊中的東西沒有人看見過沒有人知道,朕就會疏忽得以為不會有人打它主意?”
你以為——經過當初失蹤之事,我當真會對扶搖的安危,一而再再而三的粗心疏忽?
你以為——我會將她的東西隨隨便便帶著?
在她出事後,我遍讀所有巫術傳說,既然我知道牙齒是死靈術的重要引子,我又怎麼會再給你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