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寒定定地望著他。眼前這個男人,那麼熟悉,他就在她眼前,卻又那麼遙遠。
“陳嘉華,\"夏之寒忽然恨聲,“你這個騙子!”
原來,在他眼裏,她那些不過是些自我滿足的小把戲。他早已拆穿,卻不動聲色,任她演下去。可這次,她的戲,決不能為他看穿,她對自己說。
“是,我是騙子。”陳嘉華頹然放下手,“你終於擺脫了我這個騙子,和我給你的牢籠。今後,我不會再阻礙你做任何事,你可以自由了。”
夏之寒什麼都沒有再說,迅速起身,快步走了兩步,又回來從桌上取下離婚協議,頭也不回地跨出門去。因為動作太急,身後的凳子被帶倒了,發出一聲悶響。
門在身後合上的那一刻,她沒有看到,有個男人,在為她流淚。
這也許,將是最後的離別。
她走出押解所。太陽依舊很大,照得她有些發暈,路麵在她眼裏像一塊烤得灼熱而鬆軟的巨大麵包,讓她踩得虛浮無力。
有人從身後跑過來,拉住她。
她定睛看,好半天才看清是押解所那個負責人。至於開頭都說了些什麼,她大抵都沒了印象,隻知道後來他叫來輛車,把她送上去,對那司機交代了幾句。
那司機是個年輕小夥子,連連點頭稱是,最後還拍了拍胸脯作保證。
臨了,往她手裏塞了瓶礦泉水,和一張紙條。她隨手打開紙條掃了一眼,便團成團握在手裏。
夏之寒坐在車上,頭仍有些暈乎。
“夏小姐,您沒事吧?”年輕司機將水擰開,送到她手裏,然後才發動車。
那張紙條在她手裏被捏得出了汗,接水的時候紙條從手裏皺皺巴巴地滾了下去。
她喝完水,手不自覺地又去捏那張紙,發現不見了,趕緊彎腰要去找。
年輕司機一看,嚇了一跳,這馬上要生了,肚子大得,萬一動了胎氣可不得了。想到這裏,他立馬騰出一隻手拉住她,不讓她彎下腰去。
夏之寒卻不管,揮開他的手又去找。
此時,汽車正在大馬路上飛速行駛,根本找不到停車的地方。年輕司機急得一頭是汗,勸又勸不聽,隻能一手扣住夏之寒的手腕,不讓她動得太厲害。
夏之寒不怎麼能動彈,又找不著,越來越急。年輕司機一回頭,見她埋著頭在那裏,背脊似乎微微在動,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剛要開口說話,夏之寒忽然說話了。
“求求你,讓我找吧,我一定要找到。它不見了,不見了,我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年輕司機一愣,夏之寒的聲音這是……趕緊趁著路旁有臨時停車位,將車停了下去。
轉頭看去,夏之寒竟是已經哭出了聲來。
“夏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我給你找還不行嗎,就在這車上,丟不到哪裏去的,放心好了,你快別哭了,再哭可小心對孩子不好。”
司機一邊勸說著,一邊彎腰找,沒兩下便找著了,遞給夏之寒。
夏之寒本已哭得滿臉是淚,見到紙條又笑了起來,接過紙條打開看,竟是又哭起來,眼淚跟下雨似的。
這又哭又笑,場麵實在有些滑稽。
司機苦笑著,忍不住湊過去瞧了瞧那張紙條。
紙條上這樣寫道:不負卿心,不負我心,不悔不倦。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祝幸福永年
最後還有三個字,已經用什麼東西摳掉了,看上去隻是些斑駁的印痕。夏之寒顫抖著手,輕輕描摹著那三個隱隱的字跡。別人看不出來,她怎麼會看不出。
那分明是,我愛你。
一下子,夏之寒終是嚎啕起來,幾乎哭得岔了氣。在周遭喧鬧的人聲車聲中,竟顯得格外孤獨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