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傅洌(二)(2 / 2)

“你……爹……”

“不,我已然不是你的爹爹了,告訴我,你為你的洌,能做到什麼地步?是同生共死,還是犧牲所有?”

他的眼神,使我明白了什麼,我相信,她也明白了。

因她忽向我投來一瞥。“我為洌,可以犧牲所有。”

我閉了眸,何苦,這是何苦?

“傅洌,你呢?若她的一夜可以換你們兄弟三人的安危,否則不隻切筋斷脈,至少取一人性命,你會做何打算?”

“……”我很自私。我隻想保住自己最在意的人,最該保住的人。

“嗬嗬嗬,橙兒,看見了麼,這便是你愛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你還要麼?”

“我要,我要,我要!我可憐你,因你永遠不能體會愛一個人可以豁去一切的心情,你隻自私地霸著娘,那本不是愛!你殺光了每一個與娘有染的男人又如何,你能抹去娘曾屬於別個男人的事實麼?”

那個男人摑出一記狠厲耳光,她跌在地上。

我聽他在說:“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當真願為這個男人,舍去清白之身?”

我歎息,還是不行:“你不必……”

“我願意!為了洌,死都不懼,何況一副皮囊!”

“很好,你隨我來!你替你的娘還債,替你的愛人博命!”那個男人拖起她,進到幽如陰獄的門內……

那一夜,是碧門最暗最髒的夜……

翌日的正午,陽光之下,我衝上謙王閣,對著無際長天,吼如困獸,嚇飛了盤桓閣際的幾隻白鷺,驚走了三三兩兩的遊人愛侶,直待聲嘶力竭,我無力趴上樓欄,俯望目下玉庭湖波,直想問:春來湖水綠如藍,這澄澄水流,為何洗不去那汙濁?母妃啊母妃,您隻告訴孩兒要好好活著,怎忘記告訴孩兒有時活著比死去還要難捱難過?若孩兒就此一躍,您會怪孩兒的懦還是弱?

“雲莊主,你若想追上我老娘,就哄得小爺高興,今兒個好好陪小爺玩飛雁淩波!”

似玉石互擊的清越,又如清泉出石的輕盈,如此美麗的童聲,怎吐得出那樣粗堪的話語?我不知這聲來自何處,方抬臉,即嚇了一記,以為是哪隻被我驚擾的白鷺回頭尋仇。再一恍神,那“白鷺”已遠去,騰躍波間,踏著湖麵舟上有人不時拋出的墊足圓碟,高飛低俯……

白鷺……不,這矯健姿態,更似一隻雪雁淩雲……這世間,怎會有人笑得如此放肆得意?如此清狂無羈?

“雲莊主,接好了,小爺要下去了,接不住小爺,你就別再肖想我娘一根指頭!”“雪雁”忽棄墊足圓碟不用,雙袖大展,俯衝而下……

“不不不,危險!”我喊出一嗓,“雪雁”回頭,雪般晶瑩的一張小臉,撲剌剌“撞”來,那當下,胸口且悶且痛。

但,她的衝勢並未收斂,依然速墜下去。

不——!我不知是怕她險,還是不想她就此消失,我開足下閣,一層一層踏過每階樓梯,嘴內念念有詞:雪雁,不要有事,雪雁,不要……消失!

果然,上蒼從不曾厚待過我。至少那時,我從來沒有懷疑這一點。

玉庭湖上,遊舡如織,但那隻雁,那隻載雁的舟,已全不見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