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多麼想,她的弗朗西斯沒有死。如果他在的話,現在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出城來尋找自己的。她相信,弗朗西斯一定會那樣做的。
她眼裏噙著淚花,倔強地撇撇嘴,撫摸了一下夏侯戰蒼白的臉,然後牽著他的馬匹離開。堂堂的女王陛下,第一次如此落寞,如同喪家之犬。
夏侯戰說的力氣的都沒有,但是他聽清了城上的守衛的答複:國王陛下有令,黑死病時期,城堡封閉,任何患有黑死病的人不得進入城堡,無論身份高低貴賤。言外之意,沒有患黑死病的瑪麗是可以進去的。
他既愧疚又感動。愧疚的是他成了瑪麗的累贅,感動的則是一路來瑪麗都沒有拋棄他,即便是她能有機會回到城堡,但依舊沒有選擇拋棄他。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他們來到最近的一個村子。村子裏大概是百來戶人家,人口在三四百左右,經常為城堡的人提供一些糧食作物。
黑死病肆虐後,這個村子一度濃煙滾滾,有十多戶房子被燒毀,連燒了幾天幾夜,到現在都還有殘餘的火星,冒著縷縷黑煙。這是人們的慣常做法,很殘忍,直接把一戶人家全部燒掉,企圖滅絕傳染的根源。
瑪麗查看了好幾戶,裏麵不是惡臭的屍體,就是空空如也,應該都是逃命去了,想要找到一個沒有黑死病的地方。
她推開一戶人家,發現桌上還有烤好的麵包和濃稠的粗糙的咖啡。“有人麼?”她喚了一句,但是沒有人理會她。她又推開幾扇房門,才發現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她費力地把夏侯戰從馬上放下來後,又將兩匹馬自由放行,讓它們四處走去。她想著現在也用不上馬匹,幹脆不去管。
兩匹馬兒這些天趕路似乎累得不行,一起朝著附近的林子跑去,想要找點青草吃。陰差陽錯,馬兒的行蹤拖延了他們被五個壯漢發現的時間。
夏侯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症狀越來越嚴重,話也說不出來。這是病入膏肓的症狀了,看來很難躲過這一劫。
瑪麗找了一些水喂給他,希望能夠得到緩解。她現在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全身乏力,使她一度覺得自己應該是被傳染了黑死病。當她喝了水,吃了一點餿麵包後,才感覺好些。
入夜,瑪麗在原主人的臥室裏找到一盞油燈,點亮了剛好能夠照見周圍空間,外麵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她很害怕,因為隔壁的屋子裏,正躺著好幾具屍體,大大小小,全家人全部死於黑死病,死狀極度惡心。她推開門的那一刻,嚇得思維都停止運轉了。
她雙手握住夏侯戰的手,雙目注視著他蒼白的臉龐,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經黑得發紫。如果她現在伸手去探探夏侯戰的呼吸,就能感覺時有時無,變得微弱起來。
“格蘭特,這難道就是命運麼?我知道你不行了,我希望立刻,馬上!我也得黑死病,我們一起死吧!”瑪麗把他的手掌撫在自己光滑的臉上,啜泣著說到,“好累,不如一起了了結。嗯,或許我是第一個拋屍荒野的女王呢!”
過了一會兒,她不再流淚,聲音也不帶著哭腔,但卻是怯怯的,“我還是有點害怕呢,隔壁死了好幾個人!我陪你說話吧格蘭特,我知道你不一定能聽到,但是我很害怕,我想說。等我說累了,說不定我會一直躺下去,然後再也醒不過來。”
“說什麼呢?”瑪麗看著眼睛緊閉的夏侯戰,沉思了一會,“嗯,格蘭特,你是來自東方的,你肯定不是很了解我。這樣吧,我把自己的從小到大的事都講給你聽!”
她轉過眼睛看向床頭的那盞燈,一下就變得迷離起來。
“我有記憶的時候,是躺在母親的懷裏。那時,她最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瑪麗,你的父王死了,你就是萬人之上的女王。等你再大點,就可以加冕了。’
我的母親是個高高瘦瘦的女子,長得年輕漂亮。父王死前,安排她作為斯科特蘭的攝政王。還有我的舅舅,他也擔任重要的職位,幫助母親管理朝政。
小時候我過得很快樂,無憂無慮。直到有一天,母親對我說,‘瑪麗,這裏不安全,需要把你送到其他的國家去。’
從那天起,我在一船人的護送下,來到了弗朗西斯國,住進了一家修女院。後來我才知道,有一個比我大很多的表姐伊麗莎白,她掌握了英格蘭特。但是她並不具有純正的血統,隻要我存在她的地位就是不穩固的。於是,她要把我這條直係血脈滅殺,才能名正言順地接管兩個國家,並把我母親趕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