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北回歸線以北(三)(2 / 2)

Y說,你好卑鄙。

他說,卑鄙的人都是被逼的,被錢所逼。

Y問,你想怎麼樣?

他說,我想把他留在這,直到我賺夠了錢再放人。

放屁。Y拍著桌子把一杯酒潑到了他的臉上,那人便掀翻了桌子,樣子看上去像是要把Y吃掉。

我聞聲闖進屋內,把Y拉到身邊,當時屋內機關重重,時不時地從地板上冒出幾把尖刀,從牆壁上射出幾隻毒箭和飛鏢,天花板上還會掉下許多磚頭,隻是沒有砸到我們卻砸了他自己的腳。後來Y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時,說,那場麵真像魂鬥羅,刺激死了。

我問她什麼是魂鬥羅,而Y就一直不肯告訴我。

那老板後來死了,因為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那是我第一次在Y麵前殺人,Y為此感到格外害怕,佇立在角落愣了整整一柱香的時間,無論我怎麼拉扯她都毫無反映。她說,我想到了,那天是我殺了他,那個準備給予你名字的男人。

我問,那你為什麼要殺他?

她說,這個,我想不起來了。

我說,恩,沒事的,別去想了。

她問,恩,L,你說我們離開襄陽好不好?

我說,好呀,這裏太危險了,我們不能呆下去了。

她問,那我們去哪?

我在地上撿起一枚飛鏢說,你看,牆上有張地圖,你拿飛鏢扔過去,飛鏢插哪,我們就去哪。

逃亡的路上,我們沒有回家收拾行李,Y說逃命的最高境界,就是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要,隻朝前麵走。以前Y給我打掃房間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整理房間的最高境界就是什麼都扔什麼都不要。為此她扔了我好幾本心愛的書和好幾幅畫,但是房間看上去確實是幹淨整潔了不少。

離開襄陽之前,Y和我突然決定去吃一碗牛肉麵,在我有錢的時候Y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裏吃,這是一種很奢侈的行為,很多情況下我的能力隻供我們一天吃三個包子,因為那時候政局動亂,外族侵略,物價飛快地上漲,百姓民不聊生,一碗牛肉麵的價錢相當於殺一個壯年男子的報酬,但是我就是喜歡聽在Y吃完後得意洋洋地描述煮麵的夥計是怎麼把牛肉切成兩毫米厚怎麼讓花生醬混合芝麻醬後更有口感的評價,因為我時刻覺得她的幸福就是我一生的追求,哪怕讓我做一輩子暗無天日的殺手。

處於一個動蕩的亂世之中,又作為一個亂世中的主角,我能這樣安靜的坐在兵荒馬亂的街頭——前方是一群南下而來的金國軍隊,後麵一幫一路懸賞追殺的官府捕快,身旁隨時還埋伏著幾個恨不得把我幹掉的同行競爭者——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一口一口爽滑誘人的嚼著麵條,我覺得這應該就是世人口中的愛情,這些都不需要生死相隨去修飾,都不需要海枯石爛去祭奠,隻要我能悄然無息地望著她的模樣,聽著她的聲音,足矣。

Y吃到一半,眼裏突然閃過什麼東西,驚道,等等,看來我還是落了一件不能不管的東西。

我問,是什麼?

她說,一個你沒有見過的東西。

我問,做什麼用的?

她說,很重要的東西,沒有它我們就無法繼續走下去了。

我說,那我回去拿,你在這等我。

她說,不行,要去就一起去。

我說,不能一起,那邊現在一定很危險,你告訴我那東西是什麼樣的,我去拿就行了。

她比畫著說,是手機,你以前沒見過的,喏,就這麼大,不輕不重,黑色翻蓋的。

我說,好,你等我,如果我回不來了,你一定要繼續向東走,我會追趕上你的,如果追不上,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Y捂住我的嘴說,沒有如果,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