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一年。
小小的木屋前,用藤條編成的秋千上吊著一大坨不規則的紅色。
一條窄窄的石子路綿延到遠方,看不見盡頭。一個小白點逐漸放大。
又是一陣香,即使每天都是聞著這香起床,卻依舊不過癮。
感覺陰影籠罩在頭上,念安把臉埋進寬大的袖中,眼皮都沒抬一下。
“時辰到了,今天是祭穀的日子,不能遲到。”
……
“遲到了師兄會罰的。”
伸伸胳膊,露出毫無防備的睡顏。
坐起身,甩甩混沌的頭,再睜開朦朧的眼。
少年精致的臉在陽光照射下泛著細膩的粉色,那雙眼睛,就像真的在發光。
鬼使神差的,念安傾身,抬手勾起少年的下巴。
“倒是出落的愈發標致了。”
輕聲呢喃,突地與腦海中的一張臉重合。
“嘶——”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腦部的抽疼讓她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
簡銘立刻把上念安的脈,確認無礙後,悄悄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剛剛沒來得及湧到臉上的薄紅色悄然爬上臉龐。
“那個,我們走吧。”簡銘退開一步,看著石子小路說道。
念安揉了揉太陽穴,終於下地。
“走吧。”
抬腳跟在簡銘身後,前麵少年的身影不知何時變得修長。
一年的時間,竟長的讓念安想起很多事。
念安隨手撚起路旁的一朵花,走到少年身側,將花遞到少年麵前。
“送你。”
少年臉上的驚愕轉瞬即逝,抬手接過。
“謝謝。”
好看的臉上溢滿溫暖的笑意。
念安想:那就萬劫不複吧。
5
祭穀日,死人穀十年一度的盛日,於世人更是盛日。隻有這天,死人穀才允許外人進穀,但僅限於進穀,不得在穀內肆意走動,一進穀便有專人引領至指定位置,話說這“專人”,念安來這兒也有一年多了,平時從沒見過除簡銘和他師兄以外的人,更別說這一打打的妙齡少女,整個就是一夜之間從土裏鑽出來的,但死人穀的秘密一向不少,念安也懶得深究。更值一提的是,進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殘廢,缺胳膊斷腿,少眼睛沒手指之類的。
死人穀就是念安初醒時的那個山穀,不可謂不美。
往日裏此處為禁地,自那日醒來便再沒有來過此地,對它的印象便停留在幽靜。
而此時,熙熙攘攘的人群繞著中心的湖一圈圈排坐開,交談聲,大笑聲,嬉鬧聲,回蕩在山穀中,久久不能散去。
念安揉揉眼,臉上呈現出疲憊。
“你也真狠得下心。”念安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對麵的玄衣男子看向洞外,傾斜而下的瀑布並造不成絲毫阻礙。
“本以為這裏與世隔絕,遠離塵囂,不曾想,幹的竟是如此齷齪的勾當。”把玩著手中的酒器,念安眯眼看著對麵的人,眼裏盛滿不屑。
“叮!”酒杯撞擊在石頭上的響起清脆的聲音
那般白皙的脖子,太容易折斷。
兩人的距離隻差分毫,若有人看見,定看不出這般親昵的姿勢暗藏著的,沒有分毫愛意。
呼吸有些困難,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冰冷的海底,窒息感將她一刀刀淩遲。
“你知道又如何。”
念安費力扯出一個笑。
“我要是現在死了,你的少主怎麼辦。”
世人都隻死人穀的祭穀日可以為人續命,助人塑身,便擠破頭地為自己為親人搶那幾個雖多猶少的名額,殊不知再次從死人穀走出的人早已沒了魂魄。
6
毫無新意的開場白讓念安昏昏欲睡。泉心石台上的黑衣男子一臉肅穆,嘴裏說的事情卻是人神共憤的滔天之罪。
以魂換命,以魄續肢。
好一個仁義通天!
念安朝後靠了靠,人影一閃,便沒了蹤影
她是明白的,想保護一個人的心情。
她可能,隻是有些不甘心。
7
死人崖依舊寂靜,崖上的風依舊猛烈。
奪目的紅色,天地為之失色。
死人崖較於其他崖的不同之處無非在於險峻了些,長的草多了些,零散的石頭少了些,除此之外,並無什麼不同,跳下去,也依舊會死人。
念安順著崖勢躺下,閉上眼感受漸漸西斜的陽光。
忍不住想起開始眷戀溫暖後的日子,記憶裏是兩張慢慢重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