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她甩手就走,雙手緊緊護在胸前,防止某人偷襲點了她的穴道。
沈濯日立在原地,神色複雜地望著前方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
“永騰帝不妨聽本公主一言。”夏允兒從後趕上,雖然沒聽得太輕他倆的對話,但僅從氛圍看,必然是不歡而散,“蓉妃絕非任性之人,她既然口口聲聲說有暗樁安插在城中,想來應當是真的,永騰帝何不信她一回?縱使是為她的安危考慮,亦有別的法子,並非隻有攆她回去一條路,且本公主瞧得出來,她很擔心你,一個弱女子能不顧危險執意來此,永騰帝理應理解她的心意。”
沈濯日沉默不語,半響,一聲歎息劃出唇齒:“罷了。”
他終歸是拿那丫頭沒辦法的。
天色漸沉,一萬餘眾大軍分批埋伏在山中各處,沒有篝火,沒有爐灶,為了不引起叛軍警覺,紛紛席地而坐,啃著幹澀的幹糧。
唐芯背著手,在沈濯日跟前轉了一圈:“這人皮麵具真是絕了,有了它,就是對你知根知底的人,也難認出你來。”
“你當真確定,那人今夜得信後,便會出城同你碰頭?”夏允兒擰眉問道。
“必須的。”唐芯信誓旦旦拍了拍胸口,本來呢,她最初的計劃是讓夏允兒先去通風報信,然後在坡下靜等,眼下,山裏都是伏兵,周恒一來,分分鍾就能察覺到有人埋伏,隻得臨時改變計劃,更換碰頭的地點。
而這貨……
眼神轉向換上普通叛軍盔甲的男人,雖然嘴上同意了讓她留下來,也采納了她的主意,可他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去。
“一會兒你就把自己當個啞巴,千萬別出聲,懂沒?”唐芯不放心地提醒道。
沈濯日涼涼睨她一眼。
“當我沒說。”她登時就懨了。
三人趁夜出發,兵分兩路。
圓月高掛蒼穹,城外護城河在月光下閃爍著粼粼光輝,此地距盛京極盡,幾乎一抬頭,就能看見城牆。
沈濯日單手摟住她的腰身,藏身在河岸邊的一株大樹上,凝神查探,附近並無旁人的氣息。
“嘖嘖,守衛真多啊,得有上百號人吧?”唐芯仰頭張望城頭,“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說,他這是得有多怕死?”
一眼望去城頭跳躍的火把下,盡是人影。
“謀劃多年方才窺見曙光,他如何能不小心謹慎?”沈濯日低聲說道,話裏透著一股子嘲諷。
說話就說話,對她耳朵吹什麼氣?
唐芯沒好氣的刮他一眼,抬手揉揉發燙的左耳,眼眸一垂,不經意就看見了下方那條波光粼粼的小河。
綠草悠悠,河水漫漫,連河岸邊上的幾株垂柳亦未曾變過,一如當年本尊和清華在此時一樣,記憶裏的過往猶如電影,一幕幕無比清晰浮現在她的眼前。
耳垂驀地傳來些許刺痛感,唐芯冷嘶一聲,神誌如數回籠:“你屬狗的?”
“你方才,在想著誰。”聲線低沉而冷冽,目光如刀,直直看入她的眼底,容不得她有絲毫的逃避。
“喂,你也太專製了吧?連我的想法都要受你管?”唐芯顧左右而言他,總不能告訴他,她在觸景傷情,想起了過去吧?
“你這裏,”骨節分明的手指點住她的額心,“隻能有朕。”
“知道啦知道啦。”唐芯敷衍的應和幾聲,但心窩裏卻暖暖的。
涼風習習,約莫等了一炷香,沈濯日敏銳察覺到有陌生的氣息正朝這方逼近,雙眸微閃:“來了。”
唐芯伸長脖子一看,果不其然,清冷的月光下正有一道黑影飛衝而來。
“帶我下去。”
話音剛落,沈濯日便摟著她飛到樹下。
“你退後點兒,別被他懷疑了。”唐芯理了理衣衫,命令道。
這語氣……
沈濯日暗暗失笑,普天之下敢這般同他說話的,也就隻有她了。
眼瞼微垂,依言後退。
“怎麼來得這麼晚?本小姐等你好一陣了。”乍一見到周恒,唐芯果斷開炮。
“屬下知錯。”周恒略一拱手,目光在沈濯日所站之處掃了一眼。
“他是自己人,身份你不用知道。”唐芯解釋了一下,沒明說,“信物收到了吧?我來這兒就是為告訴你,之前商定的計劃可以開始了,衛城的兵馬已經在回京的路上,到時候,你見機行事,務必在進城時,打好掩護。”
“是。”周恒躬身領命。
見他並未起疑,唐芯也鬆了一口氣:“本小姐的婢女你安排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