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過後,大街上人流攢動。
雨水過後,對於生活的許多細節,我們都已經忘卻了。
寫字樓裏忙碌的同事們沒有注意到外麵的氣候,他們埋頭勞作。
我們的生活已經變得非常模式化了,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
我徘徊了很長時間,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口,把心中的所想說出來。
在辦公樓的右前方,有一座白色的教堂。我仿佛聽到過裏麵傳來的鍾聲。但這是不確定的。因為我總在忙碌著,夜間幻覺叢生。白晝裏偶有小憩,都未有安定。
兒子一天天大了。他是我寫作中的最大主題。我和妻子生活中的最大主題。
好幾個月以來,我一再地寫他,但還是太少了,我至今所留下的關於他幼年的記錄,似乎不足以承載我對他的愛。我們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父母親,都沒有適時地把對孩子的愛全部說出來。
這是我生活裏迷茫的地方。我們一直未曾清閑下來,但我們在做著什麼?
我曾經有過太多的選擇。這一點,我們都是相似的。但到了今天,我不知道我們所麵對的這一個個城市,是不是我們殊途同歸的最後的歸宿?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我們逗留的足跡,幻想與盼望,絞盡腦汁的生活。
在那更加遙遠的地方,有我們此生應該抵達的城市。我們平生應該走過這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
我多數時候已經看不到了我的心在向哪個地方飄落。故鄉的小,在我的心裏縮成了一枚郵票?
這個魔幻般的命運是怎麼形成的?我也想不起來了。世界多麼廣大,但屬於我們自己的人生卻多麼微小。
我的未曾出過遠門的同鄉議論過世界的廣大。這種議論的根源可以追溯到祖上好幾代。
許多人家的堂屋裏貼著祖先的遺像:他們並不是在本鄉本土長大的,其中多數人的命運也曾顛沛流離,從遠方遷徙至此,最終歸結為那相片上的穩重端嚴。
我們是不是在走著相同的道路?時間遷延,我們終是奔波在異鄉。
我一度以為自己看到了生活的實質,但那是虛假的。我還需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五十年的時間來觀察這一切。
許多人的麵相都變了,那年輕時候的衰老者,到後來又回歸到向昔日時光的追溯中去。
他們在誇耀這些年的所得:生活給予我們這麼多的東西,生活沒有剝奪我們獲得的權利;它以新穎而古老的目光,向我們投來了一次又一次緩緩的注視。
我們感覺到了。那少年時的許多午後,我們都曾站在村口,西北風呼嘯著,像裹挾著人群前行的時代,我們在風停駐的時候會合;我們都難以停頓下來,許多人,都可以回想起舊時歲月的一幕幕場景。
許多年,許多人的頭發都白了,我們一代又一代,都在做著某種程度上的重複;我看到過二十年的時光對一堵牆壁造成的侵蝕,但我們的生活變化,又有著多少軌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