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惡心地吐掉了那塊肉。
不管怎麼說,那年的春節,湯家就多了一個整天哭哭啼啼吵著要回家的小姑娘。湯毅凡每天都威脅她,她要再喊回家,下次他去打獵的時候,就拿她套狼。她不敢不當真——這是他的座右銘,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湯毅凡九歲的時候,就用這種勇氣換來了摸獵槍的機會。後來湯父才知道,這死孩子事先準備了一隻用酒醃過的燒雞,那狼登時就高了,一下午就在大樹旁邊轉圈跳舞來著。
湯毅凡給她家打了電話,他管這叫先發製人:“伯父,這禍害就先放我家吧。也快過年了,誰家都得有個神獸保平安不是……改天您來喝酒,就這麼定了。”
於是就這麼定了。
但後來爸爸也沒來喝過酒,哥哥汪敬哲也沒再進過家門。不久後他回了大陸,在蘇州停留了很久,做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起初的幾個星期,她每天都在想辦法求爸爸媽媽姐姐讓她回家,但後來,很可恥地,她放棄了。
比起從前,她在湯毅凡家裏生活得要輕鬆很多。她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眼 皮底下的事都想參與。從前,她總想和哥哥姐姐在一起,玩也好,休息也好,她想盡一切辦法貼在他們左右。這通常需要通過她撒嬌、耍賴、哀求以及最後,被斬釘截鐵地拒絕後,仍然臭不要臉地跟在他們的身後來實現。
毅凡就不會要她求他,他去哪裏,總是許她跟著,從不用她求。那時湯家隻有一老一小兩個男人,沒有女人。湯爸爸算是她的老朋友,她四歲的時候,就在他的胳膊上蕩過秋千,咯咯地笑到岔了氣。
湯毅凡那時候的女朋友是個模特,容貌秀麗,身材火辣,難得的是有內涵,性子還特別好,她也很喜歡。兩個姑娘通過一個男人認識了,聊聊天發現彼此還挺投緣,於是她們從此一起逛街、購物、做頭發、做指甲。遇見記者抓拍,她們拉著手一路高跟鞋狂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逛晚了就去模特家開睡衣party,互相幫對方化妝,特high的時候連刺青都玩過。後來回來給湯毅凡看,被他大罵一通親自押著她去消除了。
模特出通告時她當小影迷,拎著便當去探班。而真正目的,則是為了高大帥氣的男模。
可惜沒多久,湯毅凡這犢子就把模特給甩了。
“陪她、討好她是我的事,讓我家神獸給搶了算是怎麼個意思?”鬧了半天,這廝是煩人家模特跟她待得時間長了。那屬於湯毅凡先生的“狗一日”時段,他那狗脾氣一上來她就懶得和他計較。他愛分分,她可不想少個朋友,於是她繼續跟美人做shopping密友,天天往外跑。他吹胡子瞪眼睛地攔著,不讓她出湯家大門,她都當沒看見。
但微婉後來發現,她隻是他分手的借口,真實原因是他又看上了另外一個美女。她是北影學戲劇文學的,但她長得比表演係的係花還美。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才貌雙全。他約會的時候,她顛兒顛兒地又想跟著去,於是他怒了。
“這回能不搶我女朋友了嗎?”
哎喲喂,他還真往心裏去了。
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是有那麼點過分了。於是為了賠禮道歉,又正好碰上情人節那天,她就買了歌帝梵的巧克力給他,讓他拿給他女朋友,就說是他送的。那巧克力是個小雕塑,做得精致無比,她是選了好久才選中的。當 然了,價錢也很好看。她把身上所有的錢湊在一起,結果竟然不夠。於是她就給他模特前女友做了五個星期的片場助理,每天送盒飯,攢下了點錢。最後買下了那個金貴的巧克力雕塑,模特也讚歎她眼光好,說這巧克力擱哪個女人眼前,都肯定喜歡。
他挺高興,評價她終於懂事了,拎著巧克力就去約會了。
結果晚上睡覺前,她房門被踢開。湯毅凡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沙發上,臉跟煙熏過一樣的黑,往死裏瞪她。
“您這回不明搶,改玩陰的了,是吧?”
“怎麼了?”
“那巧克力是動物。”
她是真頭疼,他泡妞這麼多年沒培養出一點情商來:“那小貓多可愛啊,笑眯眯的。女人都喜歡被比作貓,小巧乖順,還清高有個性,您懂不懂啊?這還是個巧克力做的貓,您可以就勢說‘你比它甜’,然後吃完飯直接回家havesex,這還用我教你?”
他眼珠子瞪得都快飛出來了:“那是貓?您這貓減肥呢,是吧?”
她怒不可遏,拉開抽屜翻出店裏的宣傳頁想證明給他看,結果定睛一看,頓時蔫了。
得,她又擺了一烏龍。她訕訕地扭頭,不敢說話了。
他冷笑:“裝啊,有本事您就裝不認識法語。我談個戀愛,您就送我女朋友一巧克力做的狐狸精,真厲害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