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她希望自己能像毅凡一樣,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目標明確,永不後悔。可他們朋友二十二年,她居然還是沒有學到他的這一點長處。倒好像,她把自己的茫然傳染給了他。瞧瞧這男人,她心疼了。
易微婉看著湯毅凡點燃另一支煙,頓覺自己忍不下去了,她開始在他身上翻來翻去。
湯毅凡終於有了反應,衝她咆哮:“你幹什麼?”
“找你的車鑰匙!”她吼回去,“你傷心,那就傷吧。咱們一次做一件事,行不?我先把你送回酒店,然後呢,您敞開了傷心,我幫您把酒都給點好,送您房間去;再給您點一個女人,脫光了,也送您房間去,您看 怎麼樣?”
湯毅凡聽了這話開始笑,易微婉懷疑這廝是精神失常了。
“易微婉,我這二十多年來招你惹你了嗎?我哪兒做錯了,你倒說啊!”
微婉嘿了一聲,作勢要他收聲:“停!您可別把原因往我身上推。我對您的女人簡直就是低聲下氣了,我都準備好道歉了!是人家不讓啊,我還要跪下來給她磕頭嗎?”
湯毅凡這才安靜下來,臉色卻依然烏青,但好歹容她七手八腳地把車鑰匙翻了出來。她把他從長椅上拽起來,拉他去停車場。一路上,這人聽話得跟小羊羔兒似的,她恨不得啃兩口——她的Gala啊,現在她心裏還滴血呢。
可沒料到,車門剛被打開,他卻突然從羊羔變回了野馬。
他徑直從她手裏把鑰匙抽了出來,反手把她甩了個跟頭。
她毫無防備地跌坐在地上,暈乎乎的,看著他自顧自地上車,啟動,然後揚長而去,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的手腕擦破了,風一吹,傷口跳著疼。
咬牙爬樓梯回房間的時候,易微婉對自己賭咒發誓,這筆賬她遲早要跟湯毅凡算清楚。但她深知真要一筆筆算起來,往事種種,他們兩個互欠的賬實在太多、太複雜,到最後她未必能占到好,於是她隻好作罷。她卸掉為Gala準備的妝容,站在梳妝鏡前用卸妝棉一下一下地擦著臉,心裏想著該怎麼收拾眼下的局麵。如果有機會,她會讓這對情人重歸於好。
一牆之隔的虞雪,她實在是再認識不過了。
虞雪高她一個年級,但作為這所商校中為數不多的中國學生中的其中兩個,她們不僅互相認識,還共同做過課業。虞雪和她有著截然不同的活法,她深知自己絕不會像虞雪那樣活,但她也絕不去評判虞雪。
如果你不喜歡某些事,大可以不去做,但要尊重做的人,因為那是他們的選擇。
以一個二十二歲女孩的標準來看,她算是識人多的。從小到大見過太多活法不同的人,這讓她很難再鑽死胡同般地認為,什麼活法是“好”或“壞”, “正常”或“異類”,充其量,隻是“不同”罷了。
她們結下梁子的原因,大概是前幾天她開party吵了虞雪睡覺。虞雪過來敲開了她的門,當時她心情不好,語氣也極壞,但關上門後,片刻她就後悔了,於是蔫蔫地遣走了所有人。是時,湯毅凡恰好在巴黎,於是她打電話把他叫起來,問他明早可不可以幫忙送她同學上學。他痛快答應的時候,她還感激涕零地讚他夠義氣,結果他緊接著就下了命令,要她和虞雪處好關係。
她真沒想到湯毅凡現在喜歡的女人,居然就是隔壁的三好學生、王牌剩鬥士——虞雪。
世界果真小。
既然虞雪是湯毅凡的女朋友,那麼她總要給他三分薄麵。平心而論,雖然湯毅凡對她是“貓一日”“狗一日”的,但對與她約會的男人,他可是從來都極給麵子的。她N個前男友都被他約出去打過高爾夫或打過獵,據說這家夥還將這些球友和獵友集合成為“Vivien前男友俱樂部”。久而久之,圈子裏的人都戲稱,要想成為湯少的座上賓,就要先加入“Vivien前男友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