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佳冷冷說:“你到底害死了他們倆,做不成新娘也是應該的。”
芝嫻臉上發青,嘴唇顫抖。羽豐喝止羽佳:“你胡說些什麼!閉嘴!”
“我說錯了嗎?媽的死,爸的死,她都脫不了幹係!她還在這裏說我稱了願!”羽佳克製不住激動起來,“現在,我請你立刻從星海灣滾出去,帶上你終於還是穿不成了的婚紗!”
芝嫻渾身索索發抖,含章從樓上衝下來,護在母親身邊,她聽到了羽佳最後那幾句話。
羽豐對芝嫻道:“阿姨,實在對不住!你先上樓去休息。這個屋子是爸留給你的,別和我妹妹一般見識。”
芝嫻搖頭:“含章,你送媽回去,我也不想住在這裏。”她看看四周,泫然欲泣,但還是咬牙忍住了,“你坐著等一會兒,我去拿幾件衣服。”站起來,一步一步走上樓。
羽佳手指顫抖地拿出一支煙來點燃,吸了兩口,終於對含章說:“對不起,含章,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含章沉默不答,久等芝嫻不下來,又轉回樓上去看,推開房門。隻見芝嫻跪坐在床邊,整張臉埋在那套雪白的婚紗裏麵,肩頭聳動,竟是在無聲慟哭。含章跑過去把她摟在懷裏,眼淚也下來了:“媽!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芝嫻回到原先住的公寓,大病一場。含章衣不解帶服侍母親,推掉了好幾個客戶。宏圖裝飾果然很快在H城開出了頗具規模的分公司,負責人卻不是斯遨。含章自情人節之後就沒見過他,想是結婚去了。
清明那日一早,芝嫻掙紮起床,獨自在陽台上站著。含章在她消瘦肩頭披上羊毛披肩,見她的頭發在稀薄的冷風中有點蓬亂,便拿了梳子來幫她梳理。芝嫻轉過臉來,含章看見了她眼角的皺紋。
“我還是想去墓園看看。”芝嫻仿佛有些畏怯,“一會兒你陪我去,好嗎?”
“我們下午去,”含章自有安排,“我和錦程說好了,他認得地方,現在應該也在那邊幫忙呢。”
芝嫻點頭:“也好。錦程忙,就不必麻煩他了。我也認得,每年都陪你良叔去的。”
她走回房間,坐到鏡前,把那如雲的頭發重又細細梳理一遍,梳子上帶下好些落發來,芝嫻低頭看看,突然轉頭向跟到門邊的含章笑一笑:“你看,也有白頭發了,老了。”
含章辛酸,勉強打趣道:“媽是長生不老的妖精,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理發店做保養,順便挑染一下。還指著你幫我擴大素質裝飾的規模呢,要去衝鋒陷陣的,不收拾得漂漂亮亮還真不行。”
芝嫻望著女兒:“含章,這麼些年,是媽耽誤了你,我知道你的心思,也可惜了羽豐那孩子。”
含章走到芝嫻身後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不關你的事,媽,是我自己灰了心。和羽豐在一起對他也不公平。”
芝嫻握住女兒的手:“傻孩子,感情世界裏哪有公平的事?你真想一個人過一輩子呀?聽媽一句話,羽豐也好,錦程也好,都是靠得住的人,值得你托付。就是別再想著前麵那個姓梁的了,生死由他去罷。”
含章微笑不答,卻把一顆心放下了——璽良猝離人世,她原本擔心芝嫻會受不住,看起來母親比她想象當中更堅強。
芝嫻望著鏡子裏女兒沉思的麵容,歎息道:“你也就是枉費相思罷了。那樣一個不值得的人,不就是一寸相思一寸灰?難道你的命也和媽一樣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