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燕園鴻爪(1 / 1)

現在北京大學用的是舊時燕京大學的校址,在海澱北麵,通常所謂“燕園”是也。在當年那是北京最漂亮的校舍。小小的“未名湖”本是清代淑春園的舊址,燕大校舍的房屋,全部是宮殿式,連體育館邊上那座水塔的設計,也是仿天寧寺隋塔的樣子建造的。未名湖畔,塔影波光,叢樹幽徑,互相掩映,構成了“燕園”的特有的情調:這張“底片”不知印在多少人的腦海中,縱使歲月流駛,也絕不會模糊失色的。

燕園的風景,沒有十分必要多介紹,因為燕園尚在,誰如果有興趣,有機會再去參觀一下不是更好嗎?而我這裏所要說的,則隻是幾件記憶中的小事,因為我雖未在燕園讀過書,但卻很有幾個“燕園”的朋友,因此還是不斷去玩的,這就留下一些雪泥鴻爪了。

雪泥鴻爪之一是少年時曾看燕大舉行完畢業典禮後,畢業生捧著文憑從禮堂魚貫走出來的情景。那是近五十年前的事,我從鄉下出來準備考中學,隨大人到燕園後麵成府街上一位在燕大圖書館工作的父執家中去,他家小孩在燕大附中讀初一,帶我進去玩,在“華表”前正遇到畢業生捧著文憑出來照相。他們一色都是藍綢大褂、黑馬褂的所謂“乙種禮服”,而又都戴著像“平天冠”一樣的垂著穗子的學士帽,一個個都是“仙姿道骨”、風度翩翩,使我豔羨不置,在腦海中留下極深的印象。過了一兩年,一位近親又考取了“燕大”,又帶我到他學校中去過一兩次,就更戀戀於“燕園”的景色了。“七七”之後,這個親戚跟著梅貽寶先生去內地了。而燕大仍在北京繼續開課。

雪泥鴻爪之二是過了三四年以後,中學高年級同學有上燕大的了,但也正在此時,太平洋戰爭爆發,燕大被封門,教室中貼封條時,同學們還正上第一節課,被迫紛紛由窗戶跳出被趕回宿舍,背上一點簡單行李,步行進城。我們曾到北溝沿去等接燕大的熟人,他們塵土滿麵地都回來了。後來這些人中不少人都和我同過學,先生中容庚希白老先生就是一位。

雪泥鴻爪之三是抗戰後了,燕大又從成都華西壩回到燕園。有一些老同學去過內地,那時又回到北京,住在大宿舍中,我常去燕園看望他們。有一次在進校門往南的大路上踏著黃葉閑談散步,東麵就是一排排的畫棟雕梁的女同學宿舍,大路上靜靜的,隻有碧空的燕雲,迎麵的秋陽,至今印象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