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驚堂木落桌,威懾道:“本官看你是想拖延時間!德慕亦現時已是朝廷通緝犯,就算現身也無法替你作證,明天天一亮就開始二審,今晚好好想想,坦白自己的罪行是最好的辦法。”
衷瑢肺裏的熱氣湧到眼眶裏就凝成了眼淚,她怒目向董嘉言,斥責道:“我原以為你是個正直的人,可你居然汙蔑我的清白!”
嘉言皺眉道:“汙蔑?既然你想找德爺對質,那我也可請大公主來,她是親眼目睹你在屍首旁邊,手上還蘸了血。”
“那真的隻是湊巧…”衷瑢還想爭辯,讓官爺憤憤打斷,揚言今晚不動刑她是不肯招了。
所謂動刑也不過是幾個猛壯的女人提來幾根木杖,按了衷瑢在地上讓她的腰臀挨兩記,真格未動也是官爺考慮到再怎麼說這人都是重臣家裏的妻妾,自己不好真的嚴刑逼供,保不齊下一刻雲長天就動用了關係來撈她呢?
可是衷瑢不知道啊,她從來沒受過這等冤屈,心上已是迫切想證明自己無罪想瘋了,哪裏還經得起杖刑的拷問。
不等主審官問話,屁股上火辣辣疼的衷瑢使了蠻勁掙脫開,流著滿臉的淚一頭撞在了牆上。
淨姨一早讓梁又夢派人接來,跟她一起立在外邊,看到衷瑢輕生那刻,自己的命仿佛也丟到天外,跟著她一起飛了。
衷瑢額上磕出血注不止,淨姨抱著她替她捂傷口,眼淚落到衷瑢毫無痛苦的臉上,一滴又一滴跟外邊的落雨一樣。
雲長天行在路上,心裏卻滿是對她的掛念,一隊人行至大門緊閉的蠻夷邸,等待裏邊侍應開門的短暫片刻,四郎哼笑一聲,兀自說起:“我看你不要勉強了,趕緊去大牢看看她吧。”
四周仍是雨落有聲還有馬兒的踏足與喘息,卻唯獨不見雲長天有任何回應。
心裏明白的人都知道他這是聽不見四郎在說什麼,雲副將人雖然在,但魂怕已是飄到自己女人那邊去了。
大門很快開了,眾人下馬腳步聲淩亂地拔刀闖進去,嚇得兩個十幾歲的侍應臉一白,退到兩側跪地俯身不敢抬頭。
四方賓客還在筵席上舉杯換盞,偌大的廳內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四郎帶頭停在大雨滂沱的庭院中,對手下人吩咐道:“等會手腳輕一點別擾了他們,畢竟都是貴客。還有把鴻臚寺的那些人統統叫過來,一個個問過去今天見到德慕亦沒有,大門小門也都堵上,那女人輕功了得,要是這裏有圍牆矮幾寸也派人守好。”
接了任務,將士們各自散去,四郎與雲長天分別帶上幾個人,流往東西兩邊的內院搜尋。
蠻夷邸房間眾多,他們沒有時間一個個地進去搜,加之天又暗,效率不高。
四郎思索著如果德慕亦真在這裏,她為了不被這麼多認識她的官員發現,會偽裝成什麼樣,又會藏匿在哪裏?
此時大廳筵席中,神采飛揚的塞外王子身後跪坐著三個臉上塗滿濃重油彩的隨從,兩男一女。
據說這是他們部落的傳統,奴隸都是沒臉見人的,必須描摹上部落圖騰方得見天日,若沒有部落祭司允許,誰人都不得擦洗他們的圖騰。
其中那劍眉桃花眼的俊俏小生,便是慕亦。烏蘭花了三個時辰替她描好的花紋竟真的掩去了她的本來麵目。
天黑前,東逃西竄的慕亦讓回城的何音他們救去了蠻夷邸,藏在圖江的臥房裏,烏蘭與阿木爾讓何音與幾位紅煙先各自回家,接著便說服了慕亦暫時安身於此。
“你要救的人不會走丟,我這就派手下去城外尋她。”圖江拍著胸脯跟她保證,好像這事做起來沒什麼極大風險似的。
慕亦問他:“你真的不怕皇帝搜到這裏?然後向你們部落開戰?”
圖江笑道:“我們是馬背上的英雄民族,是大草原的子女,你們中原人到了我們的草原隻會迷失方向。”
他雖然如此輕鬆笑著,慕亦也極力想受他安慰,但此刻卻是很輕易地,就從他的笑容裏感知到這人實際上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圖江你不用為了我…”慕亦狠狠心打算拒絕他的好意,說時轉身要走,但讓他一把拉回麵前,看他徒然掛起的一張慍怒麵容。
他劈裏啪啦地說著責備她的話,怪她不信任自己,但是說越多,情緒變得越快,慕亦就越是能察覺到這男人深藏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