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看你父親還生龍活虎,今日怎麼就突然病了?”皇帝拍著大腿問道。
鄭四郎如實回道:“開春的時候父親就有些不適,聽家裏老人說是十多年前染瘟症留下的。”
“瘟症?這個朕倒是有印象,那年死了好多人,沒想到鄭昴公也中過招。”皇帝調侃道,話畢不等其他人反應,起身開金口,說了許多有的沒的,揚一下國威就好。
等儀式過了,宦官又呼喊著恭送聖上起駕,眾人這才敢稍稍抬頭親睹龍顏。
衷瑢小心望去,果見自家夫君伴著皇帝,一副威嚴神聖的模樣,但與平日裏對她的嚴肅又有些不同,此時的他冷漠不可逆,真真正正是一個大將風采。
她內心騰起些小驕傲,此時其他人必定也看見他了吧?那他們知不知道跪在角落裏的這個衷瑢就是躲在他背後的小娘子呢?
退了麟德殿,一眾大流還要走到公主院去給大公主賀壽,禮品也隨身帶上,到了門口閑雜人等不必進去,送了禮給守候的兩個宦官就行。
那兩宦官一人邊收便唱和:“某某家某某人,某某禮一份。”另一人便快快用筆在簿子上記著。
衷瑢跟著九娘,兩人並著送了一份,到唱和時,記賬的宦官趕忙喊住她們:“雲家娘子嗎?大公主吩咐了,若遇到雲家娘子一定要請進來,兩位快快隨我來吧。”
大公主早有打算,這讓九娘嗅到不好的味道,衷瑢在後邊扯扯她的衣袖,有些緊張不安。
宦官請了第二次,九娘不好再猶豫,拉了衷瑢的手戴著笑臉便隨他們邁進了公主院。
不來不知道,這地方竟是比雲家更富貴的安樂窩,滿眼繁重的花木,綠草茵茵的花園裏還自由走著飛著各類珍貴的鳥獸,往往是她們左手邊竄出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彩冠大鳥,右手邊緊接著響起一聲走獸的悠鳴。
一路都在異境裏穿梭,衷瑢來不及將所有的收入眼底,至他們行到院落附近,她還不時回頭去望來時的花園。宦官停了一個守在門口,她們被另一個帶著步上台階,隨後跪在空曠的停樓裏,侯著命令。
停樓像個豪華的大棚,磚瓦覆頂,朱漆塗柱,地上鋪著櫸木板,除了人立於上,就不放任何瑣碎。
南北向沒有門,直直望去,視線能夠穿過院子,看到遠處的三層樓閣。
樓身適當處布著彩繪,非常精巧,院裏時常有成隊的宮人托著各種用品行過,但聽不到一點嘈雜吵鬧。
靜謐肅靜的公主院在衷瑢心裏簡直成了天宮一般的仙境,貴族的生活絕對遠超她之前所能設想的極限,雲家相比之下,竟是要連這停樓都不如了。
跪了半天,卻遲遲不見內裏再有人出來傳喚,她輕聲向九娘問道:“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九娘趕緊示意她別出聲,但是來不及了,立在前邊的宦官回過身來問:“怎麼?娘子這是在怨大公主怠慢兩位了?”
這嚇得衷瑢慌忙搖頭,渾身疲軟起來。一旁九娘告饒道:“家裏姑娘沒見過世麵,頭一次進宮,還望公公見諒。”
那趾高氣昂的宦官低頭朝衷瑢鄙笑著又轉過身去,原樣站著。
九娘伸手撫撫衷瑢後腦勺,權當作給驚魂不定的她一點安慰。
大概過了燃半柱香的時間,內裏終於有人來傳,讓兩位娘子進去。
領頭的宦官讓兩人跟上,邊走邊囑咐道:“你們兩個。。特別是你。”他說著就停了腳步,扭過身來蘭花指直點衷瑢,警告道:“我看你一點規矩不懂,是不是雲家來的都有些可疑!待會見了大公主,記得不準說話不準抬頭,大公主沒讓你站起來你若是敢動一下就算是要對大公主不利!那是立馬拖出去斬首的!”
衷瑢被他罵到心窩裏去,直感覺入了虎窩狼穴,稍有風吹草動自己就要被碎屍萬段,就不說受訓的委屈,就是一份從未體驗過的驚恐,早已讓她軟了手腳,視線模糊,眼眶紅了半圈。
一旁的九娘隻能竭盡全力去安撫她,說道:“沒事的,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此時衷瑢多想回家,或者讓雲長天過來自己身邊也好,有他在她就有依靠,心裏也有底,更不用受這個太監的氣。
一路憋著擔憂委屈的複雜情緒,她們很快到了樓閣門口,本以為進去就進去吧,衷瑢沒想到,那宦官又停了下來,轉身擋在前邊,招呼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