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折子……”或許是茯苓坐在洞口摩擦石頭的聲音驚醒了他,穀天祈清醒了些,斷斷續續的說。
茯苓懂了他的意思,摸上他的身子,果不其然,他的腰間確實有一個幹燥的火折子和一盒金創藥。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升起火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狹小的山洞。待篝火穩定了些,她又將雪團成塊,將洞口堵上一半,好歹擋住了些寒風。做完這些,茯苓的心也一下鬆了,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就在這時肩膀和腿上傳來一股灼痛,傷口想必是剛剛逃亡時被利爪抓傷的。
本想借著火光檢查傷口,當茯苓看到手中滴著血水,禁不住嚇了一跳,立即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連忙將穀天祈背部的衣服撕開,慘烈的景象讓她心裏一緊,無數個被利爪勾開的傷口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他的背上,有的傷口很深幾乎可以看見白白的骨頭,背部到處滲著血跡,觸目驚心。一碰,他便生生撕裂的痛。
若不是為了她,憑他的武功那些大隼怎會傷的了他分毫?茯苓心裏一沉,遲疑了片刻,輕言道,“你先忍一下,我用雪幫你清洗一下傷口。”
穀天祈扭過頭,深深地望著她,眸中閃過各種情緒。突然他眼光落在她的腳上,掙紮著起身,猝不及防的褪下她的鞋子,直接將她的雙腳抵在他溫熱的胸口,大掌反轉緊緊的握著為她取暖,霸道的低語,“別亂動,腳若是太涼容易得病的。”
“先讓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茯苓臉上一熱,心髒跳得飛快,想要推開他又怕動作太大會牽動他背部的傷口。溫暖的感覺竄進心間,激起心底一陣酥麻感,到了這個時候,他關心的竟還是她的雙腳,怎不讓她心生感動?當愛與恨放在她麵前,她選擇棄愛從恨,隻是因為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很容易!而他,總以恨為擋箭牌的愛著她,不求回報的付出著。總以為他放不下仇恨,然而到頭來放不下仇恨的人隻有她一個,他放不下的始終隻有她!與他相比,她自私又膽怯。
穀天祈不理會她的掙紮,認真的幫她捂著腳丫,直到那雙冰冷的小腳重新升起暖意,他才輕輕的放下她的腳,將背部轉了過去。
茯苓低下了頭,眼圈紅紅的,貼到他背上的手隱隱顫抖起來,捧起一抔幹淨的雪灑在他背上,再輕輕的抹去,用絲絹擦拭一遍。她這才拿起玉瓶中的金創藥,輕輕傾倒在他後背上,用手指將那些藥粉均勻塗抹暈開。
上好藥,包紮好,穀天祈早已痛得大汗淋漓,腫痛的感覺陣陣襲來,折磨的他更加痛苦不堪,怕她擔心,他仍然強撐著揚起一抹笑意,“我好多了,想睡一會兒。”
“跟我說話,不許睡!”茯苓眼神裏布滿了驚駭,兩手奮力地搖晃他。她聽老人說過,冰天雪地裏,特別是重病的人,一旦睡去便再也醒不過來了。見他露出劇痛的神色,她連忙停下手,柔聲補充了一句,“我怕黑,你不要睡。如果你累了不想說話,聽我說就好。”
“如果我死了,你或許就不這麼恨我了。那樣你也許會偶爾想起我,對不對?”突然,穀天祈低沉的問,眉宇間突然多了一絲惆悵。
茯苓凝視了他半晌,狂笑起來,幾乎貼著他的耳朵,咬牙切齒的說,“若果你這樣想那你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你死了,我會馬上將你的屍體拉出去喂野狼,然後把你拋到腦後,忘得一幹二淨,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
“這樣也好,不記得也就不怨恨了。”穀天祈竟然欣慰地笑了,笑聲連帶著劇烈的咳嗽起來,他背後纏著的絲緞上開出幾朵殷紅的血蓮來。
“無論如何,我都不許你睡,你聽到了沒有?”茯苓雙手捧著他的臉,逼他正視自己,四目相接,她的眼神溫柔了幾分,“我很怕,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知道沒有我你也一樣的堅強。對不起,我太累,太冷了。”穀天祈眼中閃過一絲歉意,頻繁的閉眼睜眼,做最後的努力。
失血過多,穀天祈體力越來越不支,最後一絲清醒漸漸消失了,他的眼裏開始變得霧蒙蒙的一片,看得茯苓的心不由得冷了起來。
“穀天祈,你聽著,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他的手從掌心裏滑落,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掌狠狠的揪住揉搓,茯苓揪心的痛,倔強的宣誓。香舌強勢地撬開他的牙關,將那股無可抑製的恐懼與熱度揉進彼此交纏的唇間,在內心最深處掀起層層巨浪。
感受到他身子因冰冷而蜷曲,茯苓猶豫了片刻,解下衣帶,褪盡繁華,兩人赤—裸的抱在一起取暖,他們的身心第一次如此的接近。
這一場雪來的不是時候,久久不停。然而從某些程度來說,這場雪下得很及時,因為它將兩個有情人禁錮在了一處小天地。正所謂,壺天藏乾坤,洞府睡美人。落雪扣君心,篝火賽紅燭,駿馬做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