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與穀天祈交換了一下眼神,徑直走到她麵前蹲下說,“現在你可以說了。”
雲清搖頭,“你讓他們遠離一些,我不想他們打擾到我們的談話。”
茯苓揮手示意他們再退離一些,冷言對她說,“可以了。”
“對別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當時確實不該有婦人之仁。若是親手殺了你,就不會出現今日之事了。”雲清歎息,心裏泛起酸澀,妒忌如蟲咬般撕咬著她的心,“茯苓姐姐,你看,天祈哥哥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你的身上。將你扔到後山後,我以為你必死無疑。其實我想過一直假扮你,就這樣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可情愛中容不得瑕疵,我更是一個高傲之人,一刻也受不了,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他卻牽腸掛肚日日對我喊著你的名字。”
茯苓無語,眼神中一片悲憫。捫心自問,對於雲清,她恨不起來。那樣一個明眸淺笑的女子心底竟壓抑著如此多的感情,素日那咯咯笑聲裏、歡喜容顏下到底隱藏了多少痛苦,無人知道。一場本該是她們母子三人的悲劇,毀了多少人的幸福?又釀成了多少人的悲劇?
雲清見她不說話,低頭湊近茯苓耳邊,若無其事的輕聲道:“如果你娘親刺殺了你爹,你爹又反掌打死了你娘,這個仇,茯苓姐姐,你準備如何報啊?你知不知道,你娘那個傻女人臨死前竟然恢複了理智,沒有補上一刀,否則狗皇帝早就見閻王了。蠢女人,狗皇帝根本不愛她,她到死也不願傷害他,拚死走出宴會廳,及時救了他一命。”
沉默是最無聲的抗議,茯苓依舊不說話,可她那淩厲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雲清的身上。
雲清接著道,“茯苓姐姐,我與天祈哥哥雲雨那晚,我知道你去過他的房間。親耳聽到心愛之人抱著別的女人顛龍倒鳳,你心裏有何感受?我很慶幸,我能做一回他的妻子,這恐怕將是你一輩子都難以做到的事情。”
“這麼做,你真的幸福嗎?”茯苓窘迫的撇開頭,視線晃過穀天祈,無意中接觸到他迎上來的關切目光,倏地又移開了。
雲清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著小腹,烏瞳黝黑忽閃著光彩,“我當然幸福了,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呢,那日我偷偷服用了秘藥茁孕丸。茁孕丸萬無一失,必然有一個小生命在我腹中。今日我死了,你便是殺害他孩子的罪魁禍首。到時候,我同我的孩子這一輩子會在陰曹地府看著你,生生世世詛咒你同你的親人都不得好死。我雖然死了,至少我有孩子,我報了仇,已是無憾。而你呢,茯苓姐姐,你隻能品嚐著至親枉死的悲痛,對著殺母仇人強顏歡笑,與心愛的人生離死別的過一輩子,你說跟你相比,我不幸福嗎?”
被她說中心事,茯苓有些失神,略略聽出她言語中的決絕之意,不上心的隨口敷衍道,“你別做傻事,我會求皇上讓你誕下孩子再行發落。”
“茯苓姐姐,你頭上所帶的鏤金發簪是當日我送與你以祝福你與武明德大婚用的,怕是今日之後,你再也不屑於戴了,不如還給我吧。”雲清抬起頭,一臉的冷漠。
茯苓木然的取下發簪,緩緩的遞到她手上。
“你會後悔這個決定的。”雲清接過發簪,說完這句話,便出人意料的將發簪刺入自己的胸膛。黑血頓時從她的腹部、嘴邊汩汩溢出來,她抬起頭絕美的看向穀天祈,衝著他溫柔一笑,軟軟的說:“天祈哥哥,你沒做到的事情,我替你做到了。還記得我小時候你答應過我,不管我做錯什麼,你都能原諒我嗎?”
一時之間,茯苓愣住了,目瞪口呆的望著她,似乎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